宋月娥正逗着小弟春生玩闹,一听呼唤忙笑着应了一声,几步来到外面。
她朝堂屋方向瞄了一眼,偏过头笑问:“可是小黄大夫家来了?”
知对方还不知晓取血一事,周鹤眠也不打算多事,点点头:“跟小麦那妮子聊着呢。”一顿:“婶子也在!”
自王氏又开始掌家后,没事便要告诫自己长女两声,若有外男来了,她这个年纪的丫头便不好再随意露面,不到万不得已,待在屋里就是。
故而此刻听周鹤眠这么一说,宋月娥也未多想什么,有娘跟小妹待客,再无什么放心不下的,这才问起对方:“唤我何事?”
话音方落,便瞧见少年忽然正了神色,朝自个微微弯腰行了一礼。
跟上次离别之前如出一辙的模样,弄得宋月娥啼笑皆非:“我当何事,可是又要回观里了?”
周鹤眠微微笑着点头:“待会就走,来跟阿姐告个别。”
“什么告不告别的!”宋月娥嗔道:“咱家离青岳观不远,你得闲尽管回来,就像这次一般,住上几天!”
“若是不得闲,到时候我们再去观里寻你也是一样的。”
宋月娥轻声笑着:“别回回弄得生离死别一般,没得叫人伤心。”
少年目光清亮,少有的乖顺听话:“阿姐的话小弟记下了,得了闲,定会归家探望。”
说是这么说,可是离别就是离别,无论近远,人的心头总会泛起一股酸涩。
宋月娥忽然想起什么,匆匆返回了屋。
再折回时,手里多了一双针脚细腻的皮质手套。
“给,这个戴上!”
愣愣接过手套,周鹤眠不明所以。
宋月娥笑道:“还是小麦那丫头脑袋瓜好使。”
说着,她将当初为了防止收薯小队冻伤,自己三弟小妹连夜画出手套图纸,又跑去镇里定做手套之事说了出来。
点点周鹤眠手里的玄色手套,宋月娥笑道:“这双是我这些日子闲下来后特意给你制的,你且戴上看看,可还合适?”
“阿姐做的东西,自是合适的。”
周鹤眠嬉笑着戴上手套,发现温暖舒适,不松不紧,也不怎么影响手部活动,在这冷冷冬日,确实好用。
宋慈姑自回到宋家,已经休养了半旬时间。
王氏与宋小麦在堂屋陪着小黄大夫说了会话后,便想邀对方再给对方诊诊脉,看恢复的如何。
对此要求,黄辰安自无不可。
几人便一路来到东屋,为宋慈姑诊了脉。
没多久,黄辰安笑着告知大家,宋慈姑的身子休养的不错,今后只要不做太费力气的活计,已可与常人一般作息。
当然了,进补的药还不能断,再喝上个把月,也就差不多了。
切莫说什么费力气的活,对方能如常人一般,不落下什么病根...当然了,难以再孕之事不提,其余的,能得小黄大夫这个诊论,宋家上下便无不欣喜的了。
就在众人欣喜之际,跟着众人来到东屋的周鹤眠,刚好趁此机会跟一家人道了别。
至于上学的几个少年,他在昨晚便已给几人说过。
虽知对方早晚会回观内,王氏依旧很是不舍,言对方每次离的都这般匆忙,她都来不及为对方打点东西。
说话的功夫,匆匆将为对方赶制的几双棉袜拿了出来,又包好,万般叮嘱:“山上比咱下头还要冷上许多,这棉袜...”说到此时,忽然见着对方手上戴着的手套,忍不住一笑:“这棉袜也是小麦那丫头想出的来,模样怪了一些...但胜在贴脚保暖!”
“这人啊,脚暖了,身上也就暖了。”
王氏话音刚落,宋慈姑也笑眯眯的将几方绸帕递给了他:“你们男孩子喜素净,姑婶我刚好省了不少事,简单绣了几棵绿竹,你且戴着用!”
没多大会,怀里就被几人塞满了一堆东西,周鹤眠哭笑不得。
“婶子,姑婶,让你们操心了!”
这边几人说着话,翻箱倒柜的宋小麦已经拎着双冰鞋过了来,往对方怀里一放。
“你们观里有没有冰湖啊?”
丫头皱皱眉:“要是没有的话...”
“嘿!你别说,还真有一个。”周鹤眠撅了噘嘴:“这鞋可是我安排哑叔给自己做的,没你这么借花献佛的!”
宋小麦笑道:“谁让你每次走的都这么突然,下回你提前说,我定好心给你备上一份!”
“嘁...”
周鹤眠不瞒:“婶子姑婶还有阿姐怎不用我提醒?”
“哎...这叫什么...”
“有心之人不用教,无心之人教不会啊...”
“咚!”
宋小麦一掌拍在对方肩头,撅眉道:“你说的对,等你下回来,我定给你备个大礼!”
“...”
肩头火辣辣的疼痛,让少年闷闷咬了咬牙,也不知这丫头吃啥长大的,这一巴掌,差点给他敲破防!
整个过程中,黄辰安静静立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见宋家对待少年这般亲昵,知晓其中定有自己不明的隐情。
反瞧少年模样,也是真心对待宋家,初见对方时的担忧便少了几分。
离开时,周鹤眠挤上黄辰安的马车,一路舒舒服服,摇摇晃晃的出了村。
等来到村子与通往青岳观的交叉口时,等候已久的秦家马车悠悠跟了上来。
青岳观里的无尘道长带着清河镇的大夫,如何救治好的秦家小儿,对于宋小麦一家来说,已经不再重要。
时间飞逝,不知不觉间,半旬时日一晃而过,天地终于开始回暖。
随着空气回温,猫了一冬的宋家村人陆续出了家门。
这一年让宋兴旺欣慰的是,宋家村上上下下二百八十多号人,无论老幼,皆顺利度过了最寒冷的日子,连带李寡妇的婆婆,那个看上去随时都可能咽气的老太婆,也坚强的撑过了寒冬。
宋慈姑的身子已经大好,前些日子选了个适宜的日子,她专程去了一趟母亲孟氏坟头,上了把香。
期间发生什么无人知晓,但人回来的时候眼眶是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