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杜小荷就听见院门被轻轻叩响的声音。
她蹑手蹑脚地爬起来,生怕惊动还在熟睡的父母和弟妹。
晨露打湿了布鞋鞋尖,凉丝丝的触感让她彻底清醒过来。
\"谁呀?\"她隔着门板小声问。
\"是我。\"王谦的声音透过木板传来,低沉又温柔。
清晨,阳光透过门缝洒在地上,形成一道细长的光带。杜小荷睡眼惺忪地走到门前,伸手拉开了门闩。随着“嘎吱”一声响,门缓缓打开,晨光如潮水般涌进屋内,照亮了整个房间。
门外,王谦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挺拔。他身穿那件洗得发白的劳动布猎装,腰间别着一把锋利的猎刀,肩上挎着一支水连珠步枪,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干练和利落的气息。尽管肋间的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但他的站姿仍有一些微微的不自然,似乎还在忍受着些许疼痛。
杜小荷看到王谦,有些惊讶地问道:“这么早……”她一边说着,一边不自觉地拢了拢散乱的头发,突然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睡觉时的旧褂子,顿时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宛如熟透的苹果。
王谦的目光在杜小荷身上停留了短短一秒,然后迅速而礼貌地移开,仿佛生怕自己的注视会让她感到不适。他轻声说道:“狩猎队今天进山,我来跟你道个别。”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杜小荷,“这是我昨天去县里买的,给你。”
杜小荷接过油纸包,感觉它还带着王谦的体温。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油纸,里面露出两块金黄色的桃酥,那是供销社里最贵的点心。杜小荷的鼻子突然一酸,眼眶渐渐湿润了——她知道,王谦肯定又省下了自己的烟钱,才买了这两块桃酥给她。
“伤还没好利索呢……”杜小荷小声嘟囔着,声音中透露出一丝担忧。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油纸的边缘,仿佛能从那粗糙的纸面上感受到王谦的心意。
王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同时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然后说道:“好啦,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你娘的金疮药效果还真是不错呢。”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这次我就去二道沟那边转一转,顺便给伐木队清理一下道路,天黑之前肯定能回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口哨声,那是于子明在催促大家赶紧出发。杜小荷听到这声音,不禁咬了咬嘴唇,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突然转身,像一阵风一样跑回了屋里。
没过多久,杜小荷又急匆匆地跑了出来,手里紧紧攥着一个东西。她走到王谦面前,有些羞涩地将那个东西塞进了他的手中。王谦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绣着“平安”二字的红色香囊。
杜小荷低着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叫一样:“这是我新做的,里面装了艾草和雄黄,可以防蛇哦。”王谦看着手中这个小巧精致的香囊,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郑重地将香囊挂在了自己的腰间,然后轻轻地捏了捏杜小荷的手,温柔地说:“放心吧,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清晨的雾气渐渐散去,屯口的那棵老槐树下,已经聚集了一小队人马,他们都是准备一同前往二道沟的人。
李卫国正在检查装备,老猎人的眼神比年轻人还锐利;于子明和刘玉兰腻在一起说悄悄话,见王谦来了才不情不愿地分开;刘大脑袋拄着拐杖也来了,虽然腿伤未愈不能进山,但非要来送行。
\"都齐了?\"李卫国扫视一圈,\"张富贵呢?\"
于子明嗤笑一声:\"那怂包又说肚子疼!\"
王谦摇摇头,不以为意。
自从上次追捕逃犯临阵脱逃,张富贵在狩猎队已经威信全无,来不来都无关紧要。
\"检查装备,\"王谦拍了拍手,\"子弹、绳索、干粮,都带齐了?\"
众人纷纷应和。刘大脑袋拄着拐杖走过来,独眼里闪着精光:\"二道沟最近不太平,听说有野猪群。你们小心点,别逞能。\"
王谦微微颔首,表示明白,随即将香囊往腰间掖得更紧了些。就在这时,刘玉兰见机行事,快步走到王谦身旁,迅速地将一个小布包塞进他的手中,并压低声音说道:“这是给小荷姐的,你可千万别说是我给的哦。”
王谦心领神会,不动声色地将布包收入怀中,同时冲刘玉兰调皮地眨了眨眼,似乎在告诉她自己一定会保守这个秘密。
队伍终于开始出发了,他们沿着那条再熟悉不过的山路,朝着二道沟的方向缓缓前行。五月的兴安岭,处处洋溢着蓬勃的生机,各种野花如五彩斑斓的锦缎般铺满了山坡,空气中弥漫着松脂和泥土的芬芳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王谦一马当先,走在队伍的最前列,他的目光如同鹰隼一般锐利,不时蹲下身子,仔细检查着地面上的蛛丝马迹。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指着一处痕迹,回头对于子明说道:“看,这是新鲜的野猪粪,而且时间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于子明闻言,赶忙上前查看,果然,那堆粪便还散发着些许温热,显然是刚刚留下的。李卫国见状,也凑过来瞧了瞧,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不止一头,应该是个小群体。”
经验丰富的老猎人闻言,眯起眼睛,凝视着那堆野猪粪,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喃喃自语道:“真是奇怪,按照常理来说,这个季节野猪不应该成群活动才对啊……”
王谦听了,心中也不禁涌起一丝疑惑。他知道,野猪通常在秋冬季节才会聚集成群,因为那时食物相对匮乏,它们需要依靠群体的力量来寻找更多的食物。而春夏时节,食物资源较为丰富,野猪大多会选择单独行动,或者两三头一起活动。他警觉地环顾四周,手不自觉地摸上了枪托。
队伍继续推进,气氛渐渐紧张起来。林子里异常安静,连常见的鸟叫声都消失了——这是个危险的信号,说明附近有大型掠食者活动。
\"停。\"王谦突然抬手,示意大家停下。他蹲下身,仔细查看地面上的痕迹——杂乱无章的蹄印,被拱开的泥土,还有几处可疑的拖痕。
\"野猪群,\"他低声判断,\"至少七八头,有头公猪个头不小。\"
于子明兴奋地搓着手:\"这下有肉吃了!\"
李卫国却皱起眉头:\"不对劲...看这脚印,它们像是在逃命。\"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树枝断裂的\"咔嚓\"声,接着是野兽粗重的喘息声。所有人瞬间绷紧了神经,枪口齐刷刷指向声源方向。
\"上树!\"王谦厉声喝道,同时推着于子明往最近的橡树上爬。
就在他们刚离开地面的瞬间,一头体型硕大的公野猪从灌木丛中冲了出来!这畜生少说有三四百斤,獠牙足有半尺长,浑身黑毛倒竖,小眼睛里泛着凶光。
\"操!\"于子明抱着树干直喘气,\"这么大个儿!\"
野猪在树下转了几圈,突然又冲向另一棵树——那是李卫国藏身的地方!老猎人经验丰富,已经端起了猎枪,但在这么近的距离下,开枪很可能激怒野猪。
千钧一发之际,王谦的水连珠响了!子弹打在野猪前方的空地上,溅起一片泥土。野猪受惊,猛地转向枪声来源,正好把侧身暴露给了李卫国。
\"砰!\"
李卫国的老猎枪喷出一团火焰,子弹精准地打在野猪耳后。巨兽哀嚎一声,踉跄了几步,竟然没倒下,反而更加狂暴!
\"打要害!\"王谦大喊着又开了一枪,这次打中了野猪的前腿。
受伤的野猪彻底疯了,开始无差别地攻击周围的树木。碗口粗的小树被它一撞就断,木屑四溅。其他队员也纷纷开火,但因为角度问题,大多只造成了皮外伤。
\"打眼睛!\"李卫国一边装弹一边喊,\"这畜生成精了,知道护着要害!\"
王谦瞄准野猪的眼睛,扣动扳机——咔!哑弹!他暗骂一声,迅速退弹重新上膛。这时野猪已经发现了他的位置,低头就朝树干撞来!
\"轰!\"
粗壮的橡树剧烈摇晃,王谦差点被震下来。他死死抱住树枝,眼看着野猪又要发起第二次冲撞。就在这危急时刻,一支箭\"嗖\"地射中了野猪的另一只眼睛!
\"刘叔?\"王谦惊讶地看向箭矢飞来的方向——刘大脑袋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正架着弩准备第二箭!
野猪双目失明,痛苦地原地打转。李卫国抓住机会,第二枪精准地打进了它的耳孔。这次野猪终于轰然倒地,四肢抽搐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呼...\"于子明从树上滑下来,腿还在发抖,\"刘叔,您怎么来了?\"
刘大脑袋拄着拐杖走过来,独眼里闪着得意的光:\"不放心你们这帮小崽子。\"他踢了踢野猪尸体,\"这畜生不对劲,像是被什么吓着了...\"
王谦也从树上下来,检查着野猪的尸体。这头公猪身上有不少旧伤,獠牙也断了一截,显然经历过不少战斗。但最让他在意的是野猪胃部鼓胀得不正常——这个季节不该吃这么饱。
\"剖开看看,\"他对李卫国说,\"我觉得有问题。\"
李卫国熟练地给野猪开膛,当划开胃部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里面除了常见的橡实和草根,还有几块奇怪的黑色块状物。
\"煤渣?\"于子明用树枝拨了拨,\"又是矿上的?\"
王谦心头一凛。上次发现熊胃里有煤渣,结果牵扯出军火走私案。这次...
\"不对,\"李卫国捡起一块闻了闻,\"不是煤,是炸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