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我确实不是来自正定府,而是保宁府,但我确实是商人。算上我,我们一共来了三十一,其中十名镖师,二十名躺子手,运送的是保宁当地的布匹和杂货。还有一些准备扩收购山货的金银。到了白头山地界,遇到了山匪,货物金银全被抢没了。所有人都死了。要不是他们掩护我,我也逃不到这里。”魏安露出感伤和后怕的样子,继续说道:
“不信,你可以去那个方向去看看,二十里外,就有他们的尸首。”
说着指向一个方向。
魏安现在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个方向,但确实有他的人死在了那里。
魏安说的半真半假,人数上他少说了七十人,这次他带来了一百人。也不是镖师和趟子手,而是他的亲信护卫。
他确实带了不少货物,但都是金银财宝,那是他建功立业的本钱。也确实都被抢走了。
镇子里有店铺是真的,但那是他的临时落脚之地,早有人打了前站。
“你遇到了多少山匪?”陈平安突然问道。
原主记忆里,福临王朝的镖局确实很多。
镖师相当于现代的押运员。
趟子手就是杂役,搬运货物,赶马车 ,伺候牲口和主子。
商人雇佣镖局运货,很普遍。
镖师必是武者,一个武者哪怕实力再低,也能干掉十几个山匪。十名镖师,那就是能干掉一百多山匪。
那是怎样的实力了得。除非遇到了三百人以上的山匪,镖师力竭而死。否则绝不至于都死光了。
原主记忆里,以前没被官军清剿前,山匪规模大得很,动不动就是五六百人,甚至千人以上。
但最近几年官军经常剿匪,现在的山匪规模都小了,五六十人已经算是大规模了。
白头山现在哪还有三百多人组成的山匪队伍?
要是有,官府早出兵了。
官府也怕山匪做大做强。
魏安心头又是一惊,还是不信?
好谨慎周密的野小子。
而且,似乎知道的还很多。
这确定是山里娃?
但此时的他,很清楚自己的处境,要是这位少年不帮他,他虽然醒过来了,结局还是会死在风雪交加的大山里。
魏安倒是没认为一个小小的山里娃有杀他的念头,否则何必救他。
趁他昏迷,把他扒光,卷走他的一切就是了。看这野小子的穿戴应该急需他这身衣服。既然没这么做,此子不坏!
魏安不由得苦笑,堂堂皇子居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山里娃盘问,还被威胁了?说出去谁信?
哪怕是他脸皮够厚,一而再的被揭穿,脸上也挂不住了。
这回是真尴尬了。
魏安红着脸说道:“哎,好吧小哥,你要是想听,我就说实话。其实我是为你好,我也不想撒谎,就是怕连累你。”
说着,魏安看着野小子,以为野小子一害怕,就不问了。
哪知,野小子面无表情:“说吧!”
陈平安正好想借机多了解这个世界。
他又不能直接问夏之初和老舅,那会暴漏的,因为原主根本不关心外界。
而山里那些人都没去过大城,最远的去过镇里,能知道多少外面的情况。
这个从大城来的人,知道的肯定多。
“你也知道,做生意怎么可能不得罪人。我们遇到了仇家,追杀我的都是武者。其实我也是武者,就是学艺不精。那些镖师也是武者,只是没有对方人多。”
除了坚持是商人,护卫是镖师和趟子手,魏安没再撒谎。
因为一句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维持,面对聪明的山里娃,最好的办法就是少撒谎。
他都要接不住了。
魏安没隐瞒自己习武,是因为自己还活着,还毫发无伤,本身就很可疑。
而且,也想吓唬吓唬这个敢于盘问他的野小子。
我是武者,就问你怕不怕?
实际上,他逃出京师之后就假扮成商人,带着他的亲信护卫假扮的商队,小心翼翼上路。只是,那些同父异母的皇子,非要治他于死地,联合围剿,派出的都是高手。
他的那些护卫为了让他脱身,不惜全部战死!
靠山镇也有他的人,也都是高手,那是提前打前站的亲信。只是,他们的人数不多,任务就是打前站,不是接应。目前甚至还不知道他遇难了,指望不上。
魏安说完,就看着这个奇特的山村少年。、
真心不想再被揭穿了。
这个山里娃给他的感觉,很不一般,远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心思。
陈平安也知道适可而止,显然此人还是有所隐瞒,但再问下去,此人也不会完全说实话。
谁还没有自己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傻子才会都告诉陌生人。他就是想从此人的言谈中,了解一些外边的情况。
但此人不说实话,他就不能带他走。混不熟之前,问多了就会被怀疑。
“你走这条路,向这个方向,就可以出山了,这条路没有野兽出没。”陈平安想撤了。
不管此人是什么人,被人追杀是必然。
他可不想把此人的祸事,扯到自己身上。
他不怕,但还有那对可怜的母女呢。
魏安哭笑不得,我都这么说了,你怎么还拒绝呢?
这是还不信任我啊!
“小哥,你看我这身体状况,能走到靠山镇吗?你放心,我不是坏人,镇上的牛录衙门佐领陈奇禄,是我二表舅。那些仇家是跑不掉的,你不担心被报复!”
他不得不搬出官差来震慑这小子了。
果然,他看见山里娃脸色变了。
陈平安很郁闷,听出来这货的威胁之意。
有些后悔救他了。
现在的情况是,他要么杀了此人,人不知鬼不觉。
要么就带走此人,帮助他前往靠山镇。
杀人灭口,很冒险。万一牛录衙门知道此人要来,久不见,进山寻找呢。
虽然他可以做到不留痕迹,但,还是不够稳妥。官兵一怒,血流百里,估计附近村庄都得遭殃。
“今天太晚了,明天要是不下雪,我送你去镇里。今天可以住我那里。”陈平安郁闷地拉起爬犁继续前进,先观察一下此人,实在不行,只能杀了。
此时的陈平安哪知道他救的人,是他走出深山的大贵人!
魏安笑了,果然好使。
只是,他刚才居然从这个山里娃眼里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杀机。
这让他十分心惊。
他感觉不到眼前少年的武者气息,因为陈平安的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没有习武的痕迹。
这让他对这个普通的山里娃,很感兴趣。
还,有些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