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有一处洼地,因为周围山上的雪水融化和雨水聚集,因而形成了一座三千余丈方圆的湖泊。
除了旱灾,这座湖泊从未干涸过。
这里也是野兽的饮水之地,但冬天,水面结冰,就少有野兽光顾这里。
山民用水的水源地不在这里,芸溪村和鹿角村中间就有一个从山上流下的溪流,虽然不深也不宽,但够用。
这种溪流,很多,所以,白头山的山民不缺水。
而且,夏季用水多是雨水。
夏季,白头山雨水充沛。
冰面上,夏奎不知道大外甥学到了怎样的绝活,就在旁边看着。
他就看见陈平安把冰上积雪雪清理出一块之后,就用用梭镖尾部敲击冰面。
“这是干啥?”夏奎不解。
陈平安:“深水区,回声沉闷,就是水下有鱼。浅水区,回声清脆就是有鱼。也可以看冰面气泡。但,有时候水里腐朽的水草也会产生气泡,有时候白忙乎。所以,敲击法,最精准。”
找了几处,陈平安开始用梭镖狠扎冰面。
夏奎知道这是要凿冰窟窿,赶紧上去帮忙。
冰层至少三尺多厚,一个人很费时间和力气。两个人一起合作,速度瞬间提升。
不久就造出一个直径接近一米的冰窟窿。
只见陈平安将绳子拴在鱼篓上,找来一些小石头放进鱼篓里。最后从怀里取出一大团糠面混杂猪油的面团也塞进鱼篓里。
“这真行吗?”夏奎知道糠面团子是鱼饵,但鱼可在深水呢。陈平安笑笑:“鱼儿之所以能在封闭的水里活着,是因为水里有氧。”
老舅:“你说的是个啥东西?”
陈平安:“你可以理解为氧就是空气。我们在这里开了个窟窿,水里氧气挥发,但窟窿外面氧气多啊,鱼儿就会循着氧气多的地方往上游。冬天水下能吃的也不多,闻到鱼饵香味,哪还经得住诱惑。但鱼笼那个别的地方缝隙小,钻不进去,只能从口子往里钻,而鱼笼有个弯脖子,进去容易,出来就难了。”
说着,就把鱼篓送进了冰窟窿,鱼篓下沉。
陈平安开始放绳子,放下了三四米,就不放了。
然后,陈平安让老舅又搬来一块大石头,压住绳子。
“老舅,我们再凿一个冰窟窿。”陈平安又找个鱼窝,都干冒汗了。
当另一个冰窟窿完成,剩下的工作,陈平安让老舅自己完成。
这叫理论结合实践。
就在夏奎把鱼笼放到位,用陈平安搬来的石头压住的时候,第一个鱼笼的绳子,颤动起来。
石头好像没压住,绳子正往水里溜去。
夏奎还没反应过来,嗖,陈平安已经电射而去。
堪堪在绳子头落入水里之前,抓住了。
“来鱼了,老舅!”陈平安大叫道,声音里透着兴奋。
“这么快?”夏奎不可置信,但也快速跑了过去。
陈平安:“等一会儿,装满了再拉上来。”
夏奎感觉手里的绳子越来越沉。
不久,陈平安喝道:“往上拉!”
夏奎往上拉绳子,越拉越沉。
陈平安赶紧帮忙。
不久,鱼笼被拉了上来,缝隙中可见,里面都是鱼。
“还真抓到鱼了?”夏奎震惊。
当陈平安把鱼笼里的鱼都倒出来,夏奎都乐完了。
鲤鱼,鲫鱼,鲇鱼,鲢鱼,草鱼,超过一尺长的足有十几条,这还不算那些小鱼和湖虾。
可把夏奎乐坏了,咧着大嘴,都合不拢了:“还真行!”
“老舅,快来!”突然,陈平安惊叫一声,嗖地一下又窜了,另一个拴着鱼笼的绳子也颤动起来。
不久,第二个鱼笼出水,收获比第一个鱼笼还多。
中午,两人坐在冰面上,吃着烤鱼。
夏奎边吃边乐,跟大傻子似的。
不远处,八个箩筐里已经装满了冻硬的鱼虾。
“老舅,只能再捞两笼子了。”陈平安扔掉鱼刺,说道。
夏奎纳闷:“为啥,时间还早呢。”
陈平安苦笑:“老舅,还有装鱼的箩筐吗?就剩下两个了。”
夏奎乐了:“不是还有蛇皮袋子吗?绳子上是不是也能拴一些?我们可以再做两个爬犁,穿成串,拉着走。”
陈平安:“……”
老舅比他还贪。
但貌似可行。
太阳还没落山,陈平安和老舅就拉着四个满载的爬犁回来了。
夏之初都看傻了:“我滴天啊,怎么可能?”
夏奎极其兴奋:“姐,平安的笼子太厉害了。”
夏之初:“什么笼子?”
当夏奎指着装满鱼虾的鱼笼,给她介绍捕鱼经过的时候,夏之初才知道这玩意儿叫鱼笼。
她都不知道儿子什么时候编的鱼笼。
晚餐很丰盛,鱼和肉齐全。
最高兴的非陈灵莫属,哥哥说晚上吃鱼,就吃到了。
大黄不爱吃鱼,闷头干肉,虽然肉管够,但它还是最喜欢啃骨头。
“平安,要不要做个大鱼笼?”夏奎走的时候问道。
陈平安摇头:“鱼太多,笼子就破了,毕竟是竹子做得,要是铁笼子,就好了。”
“渔网线呢?”夏奎不死心。
这个世界的渔网都是用动物筋做的,倒是结实有弹性。只是:“老舅,我们买得起吗?否则,我就买渔网了。我有办法用渔网捞鱼。”
夏奎:“真的?我们村里有渔网……”
陈平安:“你想让他们都知道?”
夏奎泄气了,是啊,他要是去借,就露馅了。
夏奎乐颠颠拉走了两个爬犁的鱼虾。
不要行啊,大外甥都急眼了。
为了低调,爬犁上盖上了干草。
“老舅,别忘了,做两个五米长的长条大爬犁,把爬犁四周围上。”陈平安突然想起。
今天才发现,这爬犁有点小。
老舅说家里有木方,说也给陈平安做一个大爬犁。
夏奎咧着大嘴都合不拢了:“知道了。”
夏奎走后,陈平安和夏之初开始忙碌起来。
陈平安去砍藤蔓,竹子。
夏之初编筐,也学着编鱼笼。
儿子太能干了,工具不够用啊!
陈灵吃饱喝足,搂着大黄呼呼大睡。
小丫头从出生,从没这么幸福过。睡梦中,脸上都带着笑。
一连半个月,陈平安和老舅风雪无阻,连续狩猎和捕鱼,收获相当丰厚。
现在的存货,就是吃到开春也吃不完。
杜仲也风干得差不多了,兽皮也处理好了一大部分。
又该去镇里卖货了。
一大早,夏奎和陈平安拉着两个五米长的雪爬犁就出发了。
这次,戴上了陈灵和大黄。
陈灵没去过镇里,嚷嚷着要去。
夏之初心疼孩子,也觉得该让孩子从小见见世面是好事,就同意了。而且,女儿也有了棉衣棉裤棉鞋棉帽子了,还在陈平安的强烈要求下,给陈灵做了一件羊皮大衣,冻不着。
可把陈灵乐坏了,围着爬犁蹦蹦跳跳,好像一只企鹅。
大黄狗老妈子似的跟着。
陈灵跑累了,就钻进哥哥给她和大黄用兽皮做的小窝里休息。别提多舒服了。
靠山镇,永和杂货铺。
后院房间里,魏安边和一个壮硕的中年人正在喝茶。
中年人一身蓝色缎子面短襟袄,紫色棉裤。脚蹬白色毡靴。头戴棕色暖帽。
浓眉大眼,气宇轩昂,不怒自威。
但此时,中年人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神情紧张,额头冒汗,端着紫砂茶碗的手不停地颤抖,盖子和茶碗碰撞,发出声音。
茶水差点洒出来。
“你让我很失望!”魏安放下茶碗,语气冰冷。
这年人一哆嗦,赶紧放下茶碗,跪倒在地,以额触地:“下官知罪,辜负了殿下栽培!”
魏安冷哼一声:“上梁不正下梁歪,一个草菅人命,无情无义,心肠歹毒之人,是怎么成为地保的?小小的地保也敢如此猖獗?足见你这个佐领平日里是何等的行事。”
“下官该死,请殿下处罚!”靠山镇牛录衙门佐领陈奇禄汗流浃背。
他做梦都没想到,三皇子居然如此重视鹿角村的山里娃陈平安。
他之前哪里知道陈平安是谁,鹿角村他都没去过。他就认识李守财和李富贵,因为他们总给他送银子。
他也不知道鹿角村发生的事情,而且这种事情,还叫事情?
但,三皇子过问了,再小的事情,也是天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