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后院一间清幽的静室之内,陈家老爷子陈玄,正闭目盘坐于一张蒲团之上。
就在此刻,陈玄那古井无波的面容,却骤然一变!
他紧闭的双目豁然睁开,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惊骇与凝重。
“嗯?”
一声闷哼自他喉间发出,他只感觉到,那条与他神魂相连,滋养了陈家数百年的地脉之气,竟在此刻被人以一种霸道无比的方式,强行抽取!
那感觉,就仿佛一个巨人,将一根巨大的管子,狠狠地插进了陈家赖以为生的命脉之中,疯狂地鲸吞着其中的力量!
地脉震动,并非物理上的摇晃,而是一种源自“气”的层面的剧烈波动。
静室之内,无风自动,桌案上的青瓷茶杯发出一阵细密的“嗡嗡”声,几欲碎裂。
“何方宵小!敢动我陈家根基!”
陈玄勃然大怒,一股雄浑如山岳的气势从他苍老的身躯中轰然爆发。
他一生坐镇陈家,历经风雨无数,还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而凶险的状况。
这绝非寻常的风水师所能为,这种直接抽取地脉本源力量的手段,简直闻所未闻!
是宿敌来犯?
还是有绝世凶物出世?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陈玄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双手猛地在地上一按,口中低喝:“厚土为基,万法归元,定!”
霎时间,他整个人仿佛与脚下的大地融为了一体。
磅礴的罡气顺着他的手掌,沉入地底,试图稳住那躁动不安的地脉,并顺藤摸瓜,追溯那股抽取之力的源头。
然而,当他的神念顺着地脉的流向追溯而去时,心中的惊骇更甚。
那股抽取之力,并非阴邪诡诈,反而堂堂正正,浩瀚正气!
而且,施法者风水的理解和运用,似乎已经达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境界。
那股力量虽然源自陈家的地脉,却被施法者以一种更高明的法则所统御,化作了一道道坚不可摧的能量锁链,其目的并非掠夺,而是……镇压!
“是立行?”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瞬息就被他否决了。
“不对,立行的修为没有这么高。”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地脉的震动愈发剧烈。
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猛然间顺着地脉的联系,反向冲击而来!
那是一股充满了无尽怨毒、贪婪、不甘与仇恨的恐怖气息,其质之纯,其量之大,让陈玄这位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爷子都感到一阵心悸。
“囚龙煞!是那传说中的怨龙咒!”
陈玄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可就在这一刹那,第三股力量,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昂——!”
一声高亢、威严、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龙吟,并非通过空气,而是直接在他的神魂深处炸响!
这声龙吟,与那怨龙咒的无声咆哮截然不同。它不带丝毫的怨毒与戾气,有的,只是至高无上、君临天下、统御万物的人道威严!
皇道龙气!
而且是精纯到极致,仿佛是人皇亲临般的本源龙气!
在这股气息面前,那凶戾滔天的怨龙咒,就如同草寇遇到了帝王,瞬间被压制得气焰全无。
而陈家那条与之相比,如同溪流见到了江海的地脉之气,在这股皇道龙气的照耀下,非但没有被压制,反而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召与洗礼,变得愈发纯粹、凝练。
陈玄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能清晰地“看”到,在那遥远的地底深处,一场惊天动地的交锋正在上演。
土黄色的地脉之力化作囚笼,银白色的星辰之力化作天网,将那黑色的怨龙死死困住。
而一道璀璨的金色神光,如天帝之剑,一击之下,便将那怨龙的核心彻底贯穿、瓦解!
最后,那被瓦解的怨龙咒所化的无尽煞气,并未消散于天地间,而是被一种更加玄奥的力量引导着,归于“虚无”。
一切,尘埃落定。
地脉的震动平息了,那股强横的抽取之力也消失了。
静室之内,重归宁静。
陈玄却久久无法回过神来,他瘫坐在蒲团上,额头上满是冷汗,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方才那一瞬间的感应,对他造成的冲击,比他一生中经历过的任何一场生死搏杀都要来得巨大。
“皇道龙气……真正的皇道龙气……”他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敬畏:“是苏九?”
……
数日之后,陈家庄园。
经过几天的休养,苏九的身体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
他本就年轻,气血旺盛,再加上体内皇道龙气的滋养,恢复能力远超常人。
除了脸色还有些许苍白之外,行动已然无碍。
这几天里,陈家将他奉为上宾,陈立峰、陈立行兄弟二人几乎是寸步不离,各种顶级的滋补药材如同流水一般送入他的房间。
陈静更是每日亲自熬制汤药,悉心照料。
就连那个跳脱的陈远,在得知了地宫中发生的一切后,看苏九的眼神也彻底变了,从之前的不服气和好奇,变成了发自内心的崇拜和敬畏,一口一个“九哥”,叫得比谁都亲热。
这天上午,在庄园的会客厅内,苏九正式向陈家人告辞。
“陈家主,立行叔,陈静,这几日多谢你们的款待。”苏九坐在上好的金丝楠木椅上,神色诚恳地说道,“我的身体已无大碍,也该动身去做下一件事了。”
主位上的陈立峰连忙摆手道:“苏小友说得哪里话!你是我陈家的大恩人,别说住几天,就是住一辈子,我陈家也扫榻相迎!何不多休养些时日?”
一旁的陈立行也点头附和:“是啊,苏先生,你的损耗太大,不急于一时。”
苏九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无妨,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魔都,处理一些收尾的事情,并不凶险。反倒是有另一件事,想拜托陈家帮忙。”
听到苏九有事相求,陈立峰精神一振,立刻坐直了身体,郑重道:“苏小友但说无妨!只要我陈家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这可是与苏九这等人物加深关系的天赐良机,他求之不得。
苏九点了点头,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此事,与九鼎有关。”
客厅内的气氛瞬间凝重下来。陈立峰和陈立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郑重。
“冀州鼎虽然已经认我为主,但它沉寂了两千多年,灵性蒙尘,威能大损。而且,它只是九鼎之一,想要让它真正恢复神威,甚至将来有机会寻回其余八鼎,就必须举行一场正式的祭祀大典,重塑其与这方天地人道的联系。”
苏九缓缓道出自己的想法。
这不是他心血来潮,而是在融合了冀州鼎之后,冥冥中得到的一丝启示。
国之重器,当享国之祭祀。
虽然现在无法做到举国祭祀的程度,但一场符合古礼、汇聚天地精华的仪式,是必不可少的。
“祭祀大典?”陈立峰皱起了眉头,“需要我们做什么?”
“我需要一些东西。”苏九说道,“这些东西颇为难寻,寻常人别说得到,恐怕连听都没听说过。也只有陈家这等底蕴深厚的世家,才有希望在短时间内凑齐。”
说着,他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陈立行接过纸,和陈立峰一同看去。
只见纸上用清秀的笔迹写着一连串物品的名字:
“泰山之巅五色土,一捧。”
“黄河壶口不落水,一瓶。”
“长江三峡始出泉,一壶。”
“昆仑山巅无瑕玉,一块。”
“东海深处千年沉香木,一段。”
“……”
清单上罗列了足有十几样物品,每一样都匪夷所思,不是位于华夏龙脉的极盛之地,就是深藏于人迹罕至的绝险之处。
别的不说,光是第一样“泰山之巅五色土”,就不是普通人能拿到的。
那必须是在泰山玉皇顶,引动地气,在特定的时辰,从地表下三尺三寸处取出的,蕴含着东岳镇压之力的精华土壤。
寻常游客带走的泥土,根本毫无用处。
陈立峰和陈立行越看越是心惊,这些东西,任何一样拿出去,都是风水界求之不得的至宝。
苏九一张口,就要集齐这么多。
“如何?”苏九看着他们的表情,平静地问道。
陈立峰深吸一口气,将清单小心翼翼地折好,脸上露出一抹豪迈的笑容:“难!确实是难如登天!但苏小友放心,我陈家立足数百年,这点人脉和办法还是有的。三个月!不,最多两个月,我一定将这些东西全部备齐,送到你手上!”
他没有丝毫犹豫。
他很清楚,这是一场投资,投资的是苏九,投资的是陈家的未来。
与苏九所承诺的回报相比,这点困难又算得了什么。
“那就多谢陈家主了。”苏九站起身,郑重地抱拳道:“作为回报,待到祭祀大典功成,冀州鼎灵性复苏之时,我会引一丝真正的龙脉之气,注入陈家的地脉之中。”
“什么?!”
此言一出,陈立峰和陈立行同时骇然起身,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龙脉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