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你可知本殿主乃地府首判！你虽是善魂，但是凭此，本殿也可与楚江王，将你罚入火床地狱，受刑百年……”
“功德万点，不成敬意。”
前方的虚影忽然没了声音，景七继续道：“我在阳间办了个厂，招了几只阴魂做事。不曾想，他们拿了墓里的文物，虽然我第一时间阻止并勒令归还，但总归坏了规矩。阎罗殿一事，我知秦广王是赏罚分明的，痛定思痛，又在此遇见殿主神像，定是上天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
“诚惶诚恐，本应回地府谢罪，但于阳间还有未尽之事……才不得已如此，希望殿下为我周旋一二。”
“之后，我定月月请罪，还望殿下看在我命路坎坷的份上，应允我。”
翻译过来，就是帮我掩饰一二，我月月给你封口费。
空中的虚影沉默良久。
招鬼办厂，这件事本就不存在需要请罪的地方。景七这样说，不过是给他一个台阶。厂在的是人间，走的是人间程序。招的鬼，那是陈年老鬼，还是人家自愿的，招他们进厂，还解决了一个不安稳的因素……
但特殊在她是地府的鬼。办事，还是需要个流程，不能自己决断。虽说大家都知道三组真正的上司是酆都大帝，但面上，两边合署已久，十殿阎罗都是她的上司。
办厂的事情，没打招呼，可大可小。
景七此番就是夸大，然后把把柄交给秦广王。
她脸上的表情越发恭敬了一些，“若殿主有事，也可敬请吩咐。”
若这里的事情真的和他有关，事情如今又处在败露边缘，他总有什么事需要处理。
“景七，你很聪明。”虚影看着下方弯着腰的景七，最终说了这么一句。而细看，虚影虽然在神位上，却侧开了身，没有受景七的礼。
“因果循环，没什么可辩的。”虚影的声音瞬间严肃了起来，“但无辜被陷害，本殿也是有脾性的。”
试探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戳破了，景七稍感意外，但仅仅持续了几秒。
“殿主如何证明同你无关？”
最起码，没有阻止。
景七一改之前卑微的态度，身姿挺拔，以凡人之躯，直视着台上的神明。
就算破败至此，依旧有人小心翼翼担心这里的神无香火可食，前来上香。
有神像在此，如此多的人命，为什么不阻止？
她一路来，遇到的村民不下数十，身上的火都已经灭了。
“所以都是因果。”台上的秦广王忽然抬手斩断了他左手的长袖，露出了一只黑气四溢的手臂，皮肉腐烂，还有白色的东西在蠕动。
“业力？”
业力，就是因果之力。有人做了坏事，落得早死下场，就是因为业力存在干扰了他原本的人生轨迹。
她心心念念的功德也是业力，是善果。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如此具象的恶果，一般人等不到业力凝成黑线，就已经自食恶果。也只有神明之躯，承受了这么多的业力，还能安然无恙。
“不错，这也是我们淡漠人间的惩罚。”自百年前，黄泉路崩溃，黄泉之水差点淹没了人间后，诸神都感天道将崩，神神自危，根本无暇顾及人间，对地府也疏于管理……
“约六百年前，恰逢鬼门大开，有恶鬼逃脱，我追查至此，从恶鬼口中救下了一人。此人后来建了这观，一为报答，二为教化村民行善、入地府后不受苦难……虽然人少，又与世隔绝，但靠着这村子的信徒，香火也算鼎盛。”
这故事有些冗长，景七耐着性子等着秦广王回忆结束。
“念其心诚，我常降神至此，与他交谈，引他入道，借着与我的关系，他能遣此地城隍手下数百阴兵……时至今日，本殿依旧不明白，救人是否做错了。”
“饥荒年，此人成了土匪，夷村数百，后用玄术操控阴兵，滥杀无辜……手中命债数万……”
数万人命？
这样的事情历史中有记载吗？六百年前，约是大永朝……又是大永！
景七震惊下，只见虚影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有缅怀、有悔恨……心底蓦地一疼，密密麻麻，不知从何而来，因何而起。
就在这时，景七手背上传来了一阵灼热，胸口的疼痛才消退了。
她功德护体，邪祟不侵。景七猛地抬头，看向台上的神明，只有他能动手脚。
秦广王嘴角的笑意转瞬即逝，不在乎这点怀疑。“不是我，是这片土地影响了你。”
再多，秦广王却不再解释，只接着后来的故事。
“我为了不受业力影响，镇压数万鬼魂于此，让其不得入幽冥地府，不入轮回。”
“就这样，过了几年。这里爆发了一场战斗，鲜血唤醒了阴魂，血、戾气滋生了魔物……死伤无数，最后大永王也折于此地。”
说到这里，秦广王闭上了眼睛。
景七猜想，后来折戟的人，他也是一样的处理，一压了之。
只是这么多阴魂，没有超度，强行镇压，秦广王的能力能做到吗？还是借用了什么法器？
墓！
但是墓被破坏了，因为广南高速！
所以……被察觉，然后遭受了业力吗？
“六百年，沧海桑田……”秦广王冷笑了一声，“按人间说法，已经过了追溯期。”
“有人作乱，却用了我的名头。我因为往事，不入此地……又害了不少人性命。”
说着，秦广王两指并拢，削去了手上的腐肉。“失礼了，只是不连肉削去，里面的东西会长大出逃。”
削下来的肉，秦广王似乎不打算要，随意掉落在神台上……景七看着香炉旁边的黑色疙瘩，感觉有点眼熟……
接下来的事，不需秦广王言明，景七道：“我和人族玄师，定当全力调查此事。”
“殿主！”景七见虚影要消失，急忙问出了心底的疑惑，“你日常削下来的肉，都怎么处理？”
也是这样随地大小扔吗？
秦广王被喊住，以为景七会问他镇压的问题，正在思考如何回答才不会激怒那位大帝，听到问题后，难得愣住了……
这种小事，他怎么会亲自处理。
“待我回去后，让殿内洒扫告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