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言不由衷的难听话,话收不回来,伤害便也去不掉。
涂月,南城,盛世华府,烟轻居
《慕南》游戏发布会现场,明轻一身笔挺修身的红色西装,面对媒体记者,侃侃而谈。
提问环节中,一位记者陡然问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明总,听说你的女朋友——南烟小姐,是个精神病患者,请问这个是否属实?”
明轻脸色骤然一变,眼神犀利冷冽,他正准备回答,坐在他一旁的南烟按住他的手,笑着说道:
“这位记者朋友,既然问的是我的情况,为什么不直接问我?还是说,你觉得,我没有回答的权利吗?”
南烟温柔可人,身穿着一袭红色唐制襦裙,明艳中温婉尽显,似江南烟雨中的大唐美人。
她的语气明明那么柔和,却透着不容置疑,带着强大的气场。
那个记者接着问道:“既然南小姐要自己回答,那请问,你是否是双向情感障碍患者?”
明轻有些生气,准备说话,南烟却握了握他的手,接着说道:“请问,你问这个问题的原因是?”
“南小姐,你是绒花院院长,是绒花传承人,是传统文化推广大使,但是却身患重病,是否能够胜任呢?”
闪光灯打在南烟脸上,她最烦这样的晃眼睛。
明轻也多次强调过,也不会有人拿灯晃她,却总是有人故意如此。
南烟起身,拔掉发簪,解开发带,取了绒花,将头上的发饰一个个摆在桌面上。
“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虽然我确实患有双相情感障碍,不代表我没有创作能力,还有许多精神病患者,他们也是如此,”
南烟微微俯身,齐腰长发轻轻向前倾斜,遮住她的视线。
明轻给她捋了捋头发,她拿起桌上的桃花绒花发簪:
“这个绒花发簪深得我们的代言人JoIN的喜欢,”
“我们绒花院,不止是绒花,还有刺绣、木雕等十几种传统工艺,都深受人们喜爱,”
“绒花院是免费收徒,只要真心想要学习传统文化,都可以加入我们……”
南烟温柔有力的话怼得记者哑口无言。
明轻痴痴地看着南烟,眼里全是欣赏和喜爱。
刚出发布会,明轻将南烟抱进车后座,却将门关上、防窥膜打开。
随后,他的唇便覆了上去。
他的动作很轻柔,他生怕碰着她,却耐不住心里的冲动。
不过他可不敢乱来,只是轻轻吻了她一小会,便将她抱在怀里。
“现在真的需要等。”
明轻将她的腿放在自己腿上,轻轻给她按摩:
“我等得起,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不过这几天罢了。”
南烟起身,躺在他怀里,他顺势搂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接着给她按腿。
“我们能不能晚点办婚礼?”
“为什么?”明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急忙问道:“又不要我了吗?”
“没有,”南烟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庞,轻轻说道:“我只是不想身材走样,穿婚纱不好看,我想要以最美的模样嫁给你。”
“你什么样子都好看,”明轻眼眸微深,语气带着一丝慌乱:“那这样的话,就等你回恢复,但是必须明年1月23号领证,我等不了那么久,好吗?”
南烟轻“嗯”一声,他才放下心来。
明轻越来越烦自己比她年纪小,以至于他一直不能娶她。
而这样的讨厌在南烟离开时,到达高峰。
他想不通,明明他们一直在一起,明明她对自己感情那么深,为何会有别的男人。
可他不忍心对犯错的她疾言厉色,只是心里有一个结,他努力去拔掉,却越来越痛。
他恨自己不能大度一些,总想着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不怪她,只怪自己对她不够好,才让她犯错。
客厅沙发上,明轻像个小孩,轻轻俯在南烟的肚子上,想要听到胎动。
南烟骤然想起初三的时候,她看到舅舅把舅妈按在地上打。
舅舅其实没怎么打舅妈,只是扇了她一巴掌,舅妈便鼻青脸肿。
南烟在想,如果明轻打她,她会不会也像舅妈那般遍体鳞伤。
但她知道,他不可能打她。
他打人确实很狠,出手很重,地铁上的那个男人被他打得伤痕累累。
如果这样的力道落在她身上,她怕是会骨架都散掉,没有一块好的皮肤吧。
舅舅边打边质问:“你到底把我当什么?我才是你的男人,你居然敢找别的男人,你当我死了吗?”
“我告诉你,就算是我死了,你也别想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就算是死,你也会是我的女人。”
舅舅不断歇斯底里地嘶吼着、咒骂着,骂得极其难听,简直不堪入耳。
然而,舅妈始终冷冰冰地看着舅舅。
舅舅打了她,骂了她,又开始哄她:“只要你回心转意,以后好好过日子,我就既往不咎,全当这事没有发生过。”
哄完后,他又开始亲她,舅妈不停地哭,他也不管,反倒是更加生气,将她的衣服撕破,强行和她做那件事。
舅妈有些害怕,他却依旧不管不顾地边打边做。
南烟想着,听说舅妈是和那个男人在网上聊天,并没有其他的过分行为,只是聊天比较暧昧。
可是舅舅就像是发疯了一样,他每天看着舅妈,生怕她跑掉。
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舅妈居然没有走,而是接着和舅舅过日子,还又生了一个孩子。
南烟实在是不懂。
她身边,婚姻爱情都没什么好的例子。
倒是见过陌生人的爱情。
小姨也曾经说过,男人都那样。
据说,她的丈夫不但是二婚,还出轨,而且还被她当场遇见。
他跪下来求她,一边扇自己耳光,一边真心地保证再也不会有下一次。
但是,后来他又出轨,他不停地出轨,不停地认错。
但小姨并没有和他离婚,反倒是在他生病瘫在床上时,尽心尽力地照顾他。
小姨说,当年他求婚时太激动,错把单膝下跪变成双腿下跪。
如今,他也这样跪着求她原谅,一次又一次。
南烟不懂,他们结了婚,却要出轨。
而不喜欢这个人,又为何不离婚,非得要出轨,不讲道德。
她理解会存在没有感情,或者感情变了,但那不是出轨的理由。
南烟心想,不能离婚重新找吗?非要出轨,有没有想过曾经的自己,有没有想过孩子?
让她觉得最炸裂的是,身边的长辈,居然都觉得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而现在,明轻也觉得她出轨,她清晰感受到他的痛苦,可她无能为力。
比起让他痛苦,她不能让他疯魔。
南烟的眼珠子滴溜地转,明轻轻轻在她的眼睛处落下一吻。
“明轻,你还记得舅舅打舅妈那件事吗?”
明轻在南烟身旁躺下,伸手将她轻轻搂在怀里,脸埋进她的颈间,眷恋地嗅着她的气味:
“记得,阿因,难道你认为我会打你吗?”
“阿因,那是家暴,是不对的,我确实脾气不好,但是我不会这样对你,”
“虽然舅妈出轨不对,打老婆是不对的,”
“而且,我怎么会舍得打你,连抱你我都不敢用力,说话都不会大声,”
“我这么爱你,你稍微不舒服,我都心疼,又怎么可能打你,你是觉得我不够温柔吗?”
南烟想起他平时,虽然亲她,会亲很久,但是很温柔,她从来没有觉得有任何不舒服。
他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说的人,又怎么可能打她。
“你不会,”南烟说着,沙哑着声音哭泣:“我知道,你最疼惜我,生怕我不舒服,我生病以来,明明病得是我,受伤最重的却是你。”
南烟垂眸思索片刻,抬头说道:“明轻,等这个孩子出生,我们再生一个吧。”
明轻起身,卷起她的襦裙裙摆,在她的小腹落下一吻,柔声说道:
“阿因,既然已经有了孩子,就不要再生,”
“当初我答应生孩子,也只想着生一次,我怕你的身体受不了,”
“怀孕又那么辛苦,我怎么舍得让你受苦,”
“只要是你的孩子,那就是我的,我真的不介意,”
“我只爱你,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能接受,是我现在的表现,让你觉得我在介意这件事吗?”
南烟摇了摇头,眼眶泛红,泪水似倾盆大雨簌簌落下。
南烟知道,他没有介意,只是胡思乱想她会爱“那个男人”。
“阿因,别哭,”明轻无奈,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柔声哄她:“心情好,身体才好,孕妇更要心情好,不然宝宝会出问题,你也会有危险。”
南烟抿着嘴低声抽噎,她让他很难过。
他好不容易等到现在,她却莫名其妙地给他弄出个男人和孩子出来。
他什么都接受,因为爱她,他只能妥协。
明轻无力一叹,俯身吻上她的唇瓣,边吻边关窗帘。
细碎的阳光落在屋内,他热烈地亲吻着她,却再也没有让她喊他以前的那些称呼。
他还是会边吻边看她的情况,很亲密强烈地吻她、摸她,却满是苦涩。
依旧所有都来一遍,却让她的心好痛,没有一丝爱欲,只有酸涩的痛苦。
南烟不停地哭,明轻不停地哄她,他吻着她的泪水,柔声轻哄,要她不要责怪自己。
明明她在他眼里是个背叛者,他却语气更柔,动作更轻,一切都比以前小心,生怕她会难过。
南烟不知道,要怎么让他知道这就是他的孩子。
刚才她喊他那么多次,每一次她都想告诉他,他也看出她有话想说却开不了口,他只能想办法哄她,却不会逼问她。
南烟好痛苦,为何人长了嘴,却开不了口,不能把心中所想宣之于口。
她不知道,是等孩子长大,东窗事发的时候,还是编个合理的理由。
可是他那么聪明,太难骗到他。
南烟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这好像是个无解的命题。
从她撒谎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没有任何万全之策。
南烟没有想到,他们等不到孩子长大,也没有东窗事发的那一天。
不是孩子不够像明轻,孩子很像明轻,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是都与他们无关。
“明轻,为什么舅舅那么怕舅妈走,明明在意,却狠心打她,还骂得那么难听,还不管她的哭泣,强行做那件事,边做边打。”
明轻的指尖划过南烟的脖颈,轻柔的触感让南烟一激灵:“阿因,刚才是什么感觉?”
“既想又怕,”南烟说出自己的感觉,依旧迷惑:“奇怪的感觉。”
明轻的手依旧在抚摸她的小腹,他似乎上瘾,从那天知道开始,就一直这样摸她。
这个孩子是横在他们之间的刺,扎在他的心口,一点点深陷。
他心里有根刺,扎得他很疼,每一次亲密,他都会下意识觉得,那个男人也这样碰过她。
最让他难受的是,他怕他们做这些时,她也会觉得开心享受。
他怕她喜欢那个人的触碰,如同喜欢自己的触碰一般。
那想法似深渊,带来的是无尽的黑暗,他生怕自己会伤到她,努力克制自己的行为。
“明轻,”
南烟的呼唤再度拉回他的思绪,他沉默半晌,轻声回应她:
“阿因,爱是克制的,爱我,你足够痛苦,可是你没有选择放弃,”
“因为,你做不到放弃我,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东西,很多你都想要拥有,”
“可是,那些在你面前都不重要,你愿意放弃自由和我在一起,违背自己,也不放弃,疼也不放手,因为你很爱我,”
他说“很爱”时,眼神闪躲,不敢直视南烟的眼睛,他已经不信她是坚决爱他的。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生根发芽,恍若生命之源,茁壮成长。
“而舅舅,他处理问题太偏激,他这样做,曾经的伤害,会永远横在他们中间,”
“尤其是他在做那件事的时候,还打她、骂她,她会害怕的,会永远记得那些痛苦,”
“你记得,如果我有一点让你不舒服,你都要拒绝我,坚定地告诉我,不可以,”
“你要知道,舅舅那样做,其实是犯法的,”
“他不可以限制舅妈的自由,也不可以打她,还边做边打,这都是在犯法。”
明轻说着,声音发颤,透着害怕,他怕他也会发疯,他绝对不允许自己伤害她。
为了让她放心,他无数次在夜晚偷偷拿起的刀,又放下。
他不能伤害自己,否则她会更加自责难过。
他想,她看向他的眼神依旧温柔深情,她应该是爱他的,只是不明白为何她非要维护那个男人。
只要确定她是爱他的,他就不会多想。
但他无论怎么告诉自己“她爱自己”,他心里已经不信,他也控制不住。
南烟最怕说出言不由衷的难听话,话收不回来,伤害便也去不掉。
明轻永远不会对她说难听的话,哪怕难受得心疼难耐,他都不会。
南烟心想,是不是只有明轻,连质问都是温柔的?
明轻想过很多次的发疯,但都被压在心底。
那些难听的话,在他心里,他说不出口,也不想说出了口。
他不会那样做,因为他舍不得。
南烟一直以为,明轻从来都是温柔的。
实际上,以前他也是一个很暴躁的人,因为她,他才学会了温柔,而后,一生都是温柔。
也因为她,他连出轨也接受,不介意她的背叛,只要她在身边。
害怕自己会伤到她,可他这样才是最让她心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