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志才眼神闪烁,欲劝顾天妥协:“此事可谈,借此机会换取樊稠好感,再从他那里得些好处。”
五里庄三人受伤,五亩青苗被毁,此时追究樊吉等人,除了泄愤外,只会招致樊稠怨恨,得不偿失。
不如暂时妥协,既不得罪对方,又能获取些许利益,日后即使樊稠心存芥蒂,实际好处已归五里庄,更为稳妥。
顾天紧握手中从吕布处借来的方天画戟,转头对戏志才说道:“我明白你的建议十分合理,确实是上策。
然而,相比那些赔偿,我认为如今公理更为重要。”
戏志才神情微变,悄然退至顾天身后。
只听顾天回应樊稠:“不必了,既然樊将军亲自前来,那么有什么事便在此商议吧!”
樊稠脸色阴沉,目光如刀,死死盯着顾天,显然顾天并未留给他任何颜面。
顾天毫不退缩地迎向樊稠的目光。
“好!”樊稠怒吼一声,“监军何在?”
片刻后,右军大营中走出一位面色红润的监军校尉,硬着头皮站了出来。
此时无人愿意承担此事,却又不得不有人站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依军法行事!”樊稠下令。
若眼神可以杀人,顾天他们恐怕早已千百次毙命于此。
当樊吉等人被从马车上拖下来时,已几乎站立不稳,浑身冰冷。
然而,一百军棍下去,众人却又开始哭号不止,似乎伤势并无大碍。
右军大营前,樊吉一伙人在监军的责罚下,惨烈的哀嚎声久久回荡于寒冬之中。
这一幕被顾天带来五里庄的年轻人们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回村后迅速传遍全村。
多年以后,五里庄那些历经沙场的老兵即便身居高位,依然难忘那个冬日下午,阳光虽不刺眼,却让人无法直视。
顾天等人目睹樊稠麾下的监军将樊吉等人打得动弹不得,至少十天半月内难以起身。
双方不欢而散,樊稠对顾天恨之入骨,更别说护送他们离开。
返回五里庄途中,典韦兴奋地说:“痛快!这群家伙就该这样教训!”
“眼下固然痛快,但樊稠若知晓此事,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张绣忧虑地说。
他和戏志才的想法一致,与其彻底得罪樊稠以泄一时之愤,倒不如争取些实际利益,也让乡亲们过个安稳年。
“无须惧他,若有胆前来,咱们手中的武器绝非摆设。”典韦豪情万丈。
“说得好!”顾天点头赞同。
这让张绣颇为费解,典韦行事鲁莽本在意料之中,可顾天怎也变得这般冲动?
一旁的戏志才却若有所悟,忽然眼前一亮,随之高声附和:“确实说得对!我们既然能制伏他们一次,就能再制伏他们一次。”
戏志才终于明白了顾天的深意。
这并非单纯为了出气,而是让过错者付出代价。
即便生活困顿,也不能丢了志气。
乱世之中,这口气远胜千金。
有了这股气,五里庄的百姓才会凝聚一心,不会再度分散四方。
今日之事,五里庄所有人都铭记于心,知道在这乱世里,他们扞卫了自己的正义。
而不是被动地看着正义被践踏。
戏志才心有余悸,若刚才真按他的想法行事,后果将不堪设想。
今日将正义出卖,明日便会有人效仿,辛苦建立的家园一旦人心涣散,便难以重聚。
成时迅速,散时亦然。
幸好,顾天并未如此。
此刻,戏志才对顾天钦佩至极。
经此一事,有了这股气,纵使千军万马也无法瓦解小小的五里庄。
回到庄前,随行的青壮年迅速返回报信。
顾天四人驻马遥望,眼前是被数百亩青苗环绕的小村落。
深吸一口气,顾天神清气爽,在这片混乱的世道里,这里虽一无所有,却有着别处甚至洛阳城也未曾拥有的公正。
“或许,我们应该组建一支真正的军队,在乱世中守护这一方安宁。”戏志才开口道。
就凭他们这点家底,这话若被外人听见,怕会被笑掉大牙。
即便是从前的戏志才,也会认为自己疯了,就像他曾经看待顾天时那样,觉得顾天总是满口胡言。
但今日,他亲眼见证了前所未见的景象,看似荒诞,但他相信自己一定能实现。
“好!”顾天点头同意。
樊稠右军大营的消息传至五里庄。
即便寒冬腊月,五里庄众人的心却似烈火般炽热。
那蓬勃的气势,仿佛能将苍白的天空烧出一个缺口。
顾天与张绣留守五里庄期间,利用飞升之门,设计出了多种**样式的新武器。
交付庄内工匠仿制,其威力远胜如今军伍中的强弩。
若非时代技术限制,**氢弹顾天不敢妄言,但在其他热武器方面,他在理论上可以提供支持。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摔跟头。
所以顾天只能从现有刀枪剑戟、**甲胄出发,逐步改良。
樊稠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但他绝不会率大军前来。
只要樊稠有所动作,顾天就能调动吕布的十万大军。
耍狠谁不会呢?
顾天保证樊稠得不到丝毫好处,反受其害,有苦难言。
樊稠虽不至于愚蠢至极,但也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横的来不了,但樊稠暗中使坏,手段不少。
比如煽动流寇生事,或派人冒充流寇袭击五里庄,这都不算难事。
因此,顾天这边需多加小心。
此事交由典韦负责,他欣然应允,这事对他来说驾轻就熟。
在五里庄停留一天后,顾天带着张绣离去,命张绣监视曹操,自己则前往吕布的并州军营归还方天画戟。
“顾兄弟,你终于来了,再不来我就派人为你带路了!”吕布见顾天到,急切说道。
顾天调侃道:“莫不是担心我会私藏方天画戟?”
吕布摆手笑道:“若你喜欢,这戟送你便是,我另有要事相告。”
顾天催促吕布详细说明。
吕布却岔开话题问顾天:“不妨猜猜我想说什么事?”
“曹操借用你的方天画戟?”顾天笑着答,这显而易见。
吕布抚掌大笑:“不错,王司徒与曹操联手,董卓危矣。”
“痛快!待董卓伏法,我便携貂蝉及并州旧部回乡隐居,那时看谁还能阻我?”
“顾兄弟,可愿随我同行?回并州解散十万大军,过闲云野鹤的生活,岂不逍遥自在?”
吕布年轻时志向高远,如今已得所愿,厌倦纷争,曾意气风发,威名赫赫,也统领过十万大军。
如今身不由己,只想过与貂蝉浪迹天涯、无牵无挂的日子。
顾天能理解吕布的心境,但吕布与貂蝉双栖双息,找他这个外人做什么?
他又不能跟吕布同住。
“这个提议,恐怕会让你失望了。”顾天对吕布说道。
吕布笑声戛然而止,急切地追问顾天:“这话怎讲?”
顾天问道吕布:“曹操真杀了董卓,王司徒能掌控局势吗?”
吕布摇头:“不成,董卓部下多是凉州旧部,怎会听命于王司徒?”
顾天再问:“那你呢?王司徒以貂蝉为饵,让你率十万大军稳定局面,你能做到吗?”
吕布依旧摇头:“别说我不愿涉局,即便为了貂蝉,这点兵力只够自保,稳住局面至少需要三十万。”
顾天道:“那不就清楚了?此路不通,彼路亦难行,王司徒莫非闲得发慌?”
吕布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王司徒并非意在除董卓?可若非如此,难道是要杀曹操?不对,这对他也无益。”
“有曹操尚能牵制董卓,没了曹操,岂非便宜了董卓?”
顾天接口道:“所以,你未免高兴得太早了。此事交由我处理,吕兄暂且忍耐些时日。他日定助你功成身退!”
吕布点头,也只能如此,白欢喜一场。
送别顾天时,再三嘱托:“若有需我之处,兄弟尽管开口,莫见外,绝莫见外!”
顾天由此得知一消息,曹操与董卓的结局,恐怕就在近几日。
果然不出顾天所料,两天后,他正准备去五里庄走一趟。
张绣带来消息:“曹操入宫了!”
要知道,曹操独自住在洛阳,为避董卓猜疑,平日深居简出,此刻有所动作,顾天不敢大意。
“城中有多少我们的人?”顾天问张绣。
“两百!”张绣答道。
这些日子,为监视曹操动向,张绣从董八手下调了一批人过来。
洛阳虽不大,却也算扎下了根基。
二百人,不算多,也不算少,关键时刻却能发挥重要作用。
顾天沉思片刻,对张绣说道:“让董八留意城中的禁军,一有异常,立即上报。”
“再派人去五里庄,让典韦率三百人到东门外接应,行动要隐蔽,别引人注意。”
张绣随即安排人去办理此事,随后返回顾天身旁,两人一同前往皇宫外查看情况。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张绣忍不住问道。
“摘桃子,总不能让一个人既做好事又做坏事吧?”顾天笑着回答。
张绣思索良久,惊呼:“你是说,王司徒联合曹操刺杀董卓是假象,真正的目的是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先让曹操陷入危机,再将其救出,以此控制他,这就是连环计策。”
“王司徒擅长谋划,果然厉害!”顾天点评道。
张绣不禁打了个寒颤:“太过狡猾,这招实在阴狠。”
“所以,我们这次扮演一次好人,让他轻松一下!”顾天笑道。
张绣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天一眼,低声嘀咕:“你也不是个简单人物。”
在宫门外的酒楼里,张绣饮酒如流水,让顾天暗自佩服。
顾天其他方面都挺不错,唯独酒量不佳。
上次戏志才宴请时,在柳镇的小酒馆痛饮,顾天喝两碗便开始晕乎,后来更是醉得不省人事,免不了遭到张绣等人的取笑。
此刻,张绣一边喝酒,一边不着痕迹地观察顾天。
顾天也时不时举起面前的酒碗,一口一口地慢慢喝,过了大半个时辰,小碗里居然还能养鱼,这让张绣也颇为钦佩。
“若人人都像你这样喝酒,那这酒楼的老板怕是要饿肚子喽!”张绣打趣道。
“你听过一句诗吗?”顾天目光停留在宫门上,头也不回地问。
张绣等了一会儿,见没有回应,便不满地嘟囔:“你怎么不说话?”
“酒逢知己千杯少。”顾天低声吟诵。
“好句!”张绣不禁称赞,随即意识到话中深意,皱眉道,“你是说我配不上与你同饮?”
顾天轻笑一声,否认之意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