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却没回话。
这会儿我真的没心思顾这些。
我脑子里全是乱的。
正当童昕转身准备去叫医生,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我本能地转头。
下一秒。
出现在门口的,是两张熟悉的脸。
六哥,还有周琳。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来。
周琳换了一身深灰色的职业套装,风衣未脱,气场一如既往,沉稳又凌厉。
而六哥依旧笑容淡淡,但眼里分明藏着压抑不住的担忧。
童昕看到他们,识趣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努力撑起上半身,刚想开口,却没料到周琳直接快步上前。
她一把将我抱住,像失控了一样,力道竟有些发抖。
“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她声音极低,却如针般扎在我心口。
我一直以为,自从强子的事情后,周琳就已经对我失望透顶。
她那么骄傲,怎么可能还会理我?
可没想到,关键时候冲进来救我的,还是她。
她的声音带着细微颤抖,那一瞬间,我忽然有点恍惚。
她是在担心我。
是真的怕我出事。
我刚想说什么,六哥那边忽然轻笑一声,打破了病房里短暂的沉默:
“小虎啊,小命硬得很,福大命大。”
“这次死都死不成,后面肯定要转运了。”
周琳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你倒是轻松。”
“每次都让他一个人扛,你倒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现在倒笑得出来。”
六哥咳了一声,神色一滞,难得露出一丝尴尬。
“的确是我疏忽了……”
“我没想到张泽会疯到这一步,失算了。”
我急忙摇头,强撑着开口:“六哥,别这么说。”
“平时你对我已经很照顾了,这次我手机被做了手脚,完全无法联络,是真的没办法求助。”
我语气真诚。
这句话我说得很沉,也很低。
因为我是真心感激他们。
无论是周琳还是六哥,在这个世界上,能替我出手、为我发声的人,屈指可数。
而他们两个,是我最不能辜负的存在。
周琳冷哼一声:“张家那狗东西,活该。”
“他落到这个下场,是他自己找的。”
她咬牙切齿,眼里还有未消的怒气。
六哥坐在椅子上,半眯着眼,像是有意无意地瞥了我一眼。
“说起来也怪了。”
“张氏集团原本是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牵涉广、根基深,这么多年都没出事,怎么偏偏就这两天忽然倒台?”
他声音不重,却句句在试探。
我心头一跳,没吭声。
周琳也轻轻转头,眸子如水,望着我,神色平静却暗藏波澜。
“秦虎。”
“这里面,有没有你的手笔?”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看着这两个真正关心我的人,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了。
如果我说,我是用“身体”做筹码,与桃子姐达成了某种肮脏的交易,换来了张家这次的崩塌……
他们,会怎么看我?
六哥会不会失望?
周琳,会不会瞧不起我?
我沉默着,握着床单的手悄悄收紧,指节泛白。
周琳看着我这副样子,黛眉微蹙,神情多了一丝沉思:
“你伤张泽那么重,本来这事肯定要掀起大波的。”
“可奇怪的是,整件事,不但没有引发追责,警方那边反而态度含糊,张家的人也没再追咬你。”
“连你这几天昏迷住院,都没人上门。”
“这背后,是不是有一股力量,在替你遮风挡雨?”
她顿了顿,目光深深地看进我眼底。
“秦虎,到底是谁在帮你?”
我喉咙微动,心头像被人点燃了一簇火。
这话,她不是责问。
而是……关心。
她想知道我是不是被人利用,也想知道我到底牺牲了什么。
我咬了咬牙,刚想说些什么,六哥忽然笑了,语气悠悠地开口:
“我可不信什么贵人相助。”
“小虎,要是你真靠了什么手段,把张家拉下了水,那我反倒要高看你一眼。”
“不过你要记住,不管是靠谁,不管你用了什么方式。”
“这条命,是你自己扛过来的。”
“不是谁给你的,是你自己争来的。”
我眼前一震。
他看似轻描淡写,可那句话,像一根钉子,一下子砸进我心里。
我忽然明白。
他们不会因为我“用了什么手段”而瞧不起我。
我嗓子哑得厉害,但语气却坚定:
“放心吧。”
“我不会乱来。”
六哥点点头:“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周琳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我额头,眼神温柔而复杂:
“小虎,我既认了你做弟弟,就不会看你有难不管,以后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行吗?”
我用力点头,满心温暖。
我沉默了一下,忽然开口问道:“岚姨……她怎么样了?”
这是我最在乎的事。
周琳见我眼神里全是担忧,语气柔了几分,轻声说:“你放心吧,她已经回家了。”
“我亲自安排了人,二十四小时看着她。”
“目前在安静休养,身体没有大碍,就是受了点惊吓。”
她顿了顿,似乎不想我太过担心,又补了一句:“其实这几天她一直想来医院看你,但我拦下了。”
“她不知道你到底能不能熬过来,我怕她受不了这个打击。”
我喉头一紧,眼睛有点涩。
我看着周琳,又看了看一旁的六哥,心里的感激已经溢满胸膛,说不出话来。
我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积了什么德,才能遇到他们。
能遇到周琳。
也能遇到六哥。
他们没问我付出了什么,也没逼我交代背后的真相。
周琳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转头对六哥轻声说:“我已经安排了几拨人在医院周边轮值。”
“只要有人敢靠近这栋楼,五分钟之内我就能知道。”
六哥点点头,淡淡地笑:“我也留了人,外围的防线有我那边盯着,放心。”
“这段时间,你只管养伤,别想其他的。”
我张了张嘴,最后只说出两个字:“谢谢……”
我是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除了“谢谢”,我没有其他词汇来表达我此刻的心情。
病房的空气安静下来,是一种很踏实的沉静。
住院的这几天,我情绪慢慢恢复了些,也开始主动与岚姨联系。
我们每天视频聊天。
她总会在镜头前笑着让我别担心,告诉我她饭吃得很好,觉睡得也香。
但我知道,她其实心里一直在挂念我。
等我精神状态稍微好一点,她终于还是来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