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敬池迟疑,“已经七个月了,如今大雪封山,道路难行,你身子要紧。若赵凯说的是真的,恐怕,寒狼漠会有恶战。你莫不如留下,将孩子平安生下。”
“不!赫连大哥,我一刻也不能等,那里有我的家人,还有小主子,我不能不管他们的死活。赫连大哥,我只问你,如今,我腹中孩儿身体的余毒可清?”
乌恩着急。此前,若不是因为自己中毒怀孕,为了清理孩子身上的余毒,她和魏小煞怕是早便回寒狼漠了。
“放心,余毒已清,孩子保准没问题。”赫连敬池道。
乌恩目光坚定,“那好!我这便启程回去!”
她目光方看向魏小煞,便听他道,“我和你一起!”
“好!如今燕国还是镇南将军守着,若要走,现在是好时候,若是等到换了人,怕是这条路便走不了了。”赫连敬池说着,拿出腰间的令牌塞到乌恩手中。
“拿着,这是我的令牌,给镇南将军看,可一路畅通无阻。”
乌恩红着眼眶行礼拜别。
二人离开,收拾了包袱,便悄然向北,直奔燕国的大营。
赫连敬池收拾妥当,也上了马,同赵凯二人离开。
一室寂静,只剩下李昭宁一人,彷佛方才那些欢声笑语,都是梦一般。
三月初三,午夜。
雁门郡北大营中军大帐灯火通明,血腥气味不减,三个军医在帐子里轮番号着脉。
这两日,萧霁月高烧不退,肩头和小腿的伤口开始溃烂。什么名贵的药材都轮番用了个遍,可还是止不住伤口化脓。
大帐内一片愁云。自从太子受伤,孙德胜两天两夜未合眼。如今,他赤红着双眼,本来乌黑的墨发,已然白了头。
“报——孙将军,赵将军他们回来了!”卫兵边跑边喊,冲进中军大帐。
“在哪?”孙德胜从椅子上跳起来,往外边跑。
他远远看着赵凯带着赫连敬池大步而来,忍不住眼圈发红,“赫连将军,你可来了,快看看吧。殿下......怕是要不行了。”
赫连敬池顾不上寒暄,快步进了中军大帐。
萧霁月躺在床榻上,面色灰白,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药汤味,似乎还透着一股腐臭味。
赫连敬池急忙上前,双眼直直盯着萧霁月大腿内侧高耸的箭矢,那创口狰狞,往外流着黄色的粘稠液体。他看不到箭头,知晓已完完全全入了身体。
“箭呢?拿给我看!”赫连敬池大声道。
王方递上箭矢,“就是这个。”
“可擦试过?”赫连敬池看着那一个个细细的倒刺,放在鼻尖嗅了嗅。
“没有!”
赫连敬池又按住萧霁月肩头的伤口,翻开血口,拿出一柄小刀,抠了一块化脓的肉。
四名大夫围在赫连敬池身边,一脸急切。
“赫连将军,可有什么发现?殿下他......性命可能......”孙德胜闭了嘴,不敢再问。
赫连敬池打开自己的药箱,翻箱倒柜起来。
“箭矢淬了寒毒,能让伤口持续腐烂,好在不会伤及内脏。只是......”
赫连敬池拿出一个药瓶,在萧霁月上下两个伤口上,洒上一些粉末。
“只是什么?”孙德胜擦着汗,这赫连将军竟不一口气把话说完。
“只是这箭叫‘倒刺乌金’,强拔会牵动周遭的血脉皮肉尽数掉下来。殿下这一箭在此处,若强行拔出,必然断根绝嗣。”
“啊!”孙德胜身子晃了晃。他想了很多次,可能会有这种情况,但听到赫连敬池如此说,仍是吓得差点晕过去。
“那......如何是好?”
“眼下,若想保证男根不破损,只有切开皮肉,再用磁石引着倒刺,沿着固定方向取出,方可保证殿下的雄风。若期间稍有差池,恐怕殿下此生便与子嗣再也无缘了。”
孙德胜冷汗涔涔。“赫连将军有几成把握?”
萧霁月看向他,目光冷冷的,“两成。”
孙德胜身子摇了摇,差点跌坐在地,亏得赵凯眼疾手快,扶住他。
“哎......孙将军,就算是一成把握,或者没有把握,也得让赫连将军试一试。不然怎么办?等死吗?”
孙德胜稳住内心的无措,点了点头。
“好!一切便仰仗赫连将军了。”
“林羽,你们几个留下。其他人,都先出去。”
大帐内,仅剩下赫连敬池和四个大夫。赫连敬池手持一把薄如蝉翼的小刀,对着萧霁月的身体比划着。
四周,鸦雀无声,众人无不屏住呼吸。
赫连敬池手起刀落,皮肉丝滑划开,血水配着脓水流出,他的刀却如同工匠手中的刻刀,稳稳的沿着皮肉游走。
很快,赫连敬池拔出刀,拿着一块磁石,左右旋转。
“当!”箭簇紧收着倒刺,应声拔出,粘在磁石上。一股黑血应声而出。
他立即倒满金疮药,又以布帛包扎起来。
待做完这一切,黄少年擦着自己头上的虚汗,上前问道。
“赫连将军......男根可还无恙?”
赫连敬池将手放进温水里,轻轻擦拭着,“百日之内,静养,不能动,也不要动欲念,否则轻则伤口崩裂,重则......前功尽弃,终生不举!”
赫连敬着昏睡的萧霁月,心里闪过一丝复杂。
百日......这么长时间够了。小伊,为兄只能帮你这么多,这么长时间,相信你能把这些事处理好。
京城,代王府。
西暖阁的雅室内,都已阳春三月,还在烧着地龙。
室内温暖如春。干净整洁的地面上,铺着洁白的狐裘垫子,其上两个紫檀木小方桌,桌上满是精致的珍馐佳肴。
代王萧霁盛端着酒盏,自斟自饮。他眉眼间带着浓浓的薄怒。
身侧的桌边,长孙纤凝看着萧霁盛,几次欲言又止。
“啪!”萧霁盛重重放下酒杯,“哼!一群糟老头子。本王谋划了这么久,这些老狐狸一个个还在骑墙。本王至今还是寡人一个!”
“代王!”长孙纤凝语气温柔平静,“怎么是孤家寡人呢。有我在呢。”
萧霁盛抬眼看她,厌恶之情一闪而过。
“有你?不说还好,本王......是该和你清算了!”
萧霁盛带着怨气,语气不善,伸长身子,向长孙纤凝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