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会进行到第三天,时知渺以有工作要处理为由,不跟徐斯礼去会场了。
但其实是因为,昨天徐斯礼当众介绍她是徐太太,她怕今天去了,会被各路人马行注目礼,甚至过来客套。
她实在不习惯那种场合,还是不去比较好。
徐斯礼猜得到她是什么原因,没有强求,揉揉她的头发,带着周祺走了。
今天是个阴天,一大早天色便灰蒙蒙的,像在酝酿一场暴雨。
时知渺睡够了才悠哉悠哉起床洗漱,出卧室,到餐厅吃早餐。
总统套房在酒店的最顶层,有一整面玻璃墙,想看城市景观时,便按一按遥控,玻璃就会自动变成透明的,无障碍欣赏风景;而不想看时,也可以将玻璃调为黑色。
时知渺随手开了玻璃墙,然后就在客厅的地毯上来回踱步。
地毯柔软厚实,她赤着脚踩着,还在思索,要怎么设计那个惊喜。
想不出来啊……
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有些懊恼,如果是徐斯礼来想的话,肯定很快就想出来,那个男人天生浪漫多情,最擅长制造这样那样的惊喜。
就比如小时候,为了哄她,而在老宅后花园给她放一场低空烟花,或者是用无人机给她下一场会发光的流星雨。
他愿意的时候,就是这么会爱人。
窗外忽然响起轰隆隆的雷鸣声,时知渺转头看去,酝酿了一早上的雨,终于淅淅沥沥地落下。
雨点落在玻璃上,起初是细细密密的,很快就连成了线,汇聚成一道道水痕滑落,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时知渺走到窗边,看着雨幕中的杭城,伸出手指,隔着玻璃描绘着雨滴的形状。
突然,一个灵感如同窗外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她的脑海,她看着玻璃倒映出的自己的身影,嘴角轻轻弯起,已然有了主意~
·
为期三天的峰会终于落下帷幕。
余随正跟徐斯礼聊着刚才的会议,却发现身边的男人兴致缺缺,只是“嗯”、“啊”地敷衍着。
他用手肘碰了他一下:“你对新政策有意见?”
徐斯礼耷拉着眼皮,没什么精神:“没有啊。”
“那你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徐斯礼叹了口气,忽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知道我中学时期,为什么那么期待下课吗?”
?余随莫名其妙,但还是配合着回答:“因为下课可以去打球。”
徐斯礼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怪不得你单身一辈子。我期待下课,是因为可以去初中部看我家渺渺。”
余随:“……”
感情这人是因为今天老婆没跟在身边,又开始当“怨夫”了。
他没好气道:“你至于吗?都老夫老妻了。”
徐斯礼语气欠揍:“单身狗是不会明白这种感觉的。我跟我老婆,每天都是新婚热恋。”
余随有那么点士可杀不可辱的意味:“我有女朋友了!”
徐斯礼这才正眼打量他,不太相信:“谁啊?我认识吗?”
“……有空再告诉你。”余随摸了摸鼻子。
徐斯礼觉得他八成是为了挽尊瞎编的,懒得拆穿他,低头喝了口咖啡,周身依旧散发着“老婆不在身边,我命好苦”的气场。
余随受不了他:“那么想你老婆,这都散会了,还不赶紧回去?”
徐斯礼手指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推着杯子,突然说了一句:“她不戴戒指。”
“什么戒指?”
“婚戒。”徐斯礼又叹气,“我们都和好这么久了,她还是没将婚戒带回手上。”
“你说,她是真的原谅我了吗?还是因为我被花盆砸了受伤,再加上薛昭妍曝光当年的事情,她在这种接二连三的吊桥效应下,才跟我好的?等她醒过神来,会不会又不要我了?”
“……”余随说,“难怪周祺之前跟我吐槽你得了分离焦虑症,你确实是挺有病的。”
徐斯礼目光凉飕飕地往旁边看去。
“……”周祺假装没听见、没感觉,低着头收拾文件。
余随想到时知渺至今没告诉徐斯礼,她在花盆砸下来时也流产了的事,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知渺她很爱你。”
否则也不会独自承担失去孩子的痛苦——这就是很爱,才会不忍心让对方跟着难过。
“那她为什么不戴戒指呢?”徐斯礼执着于这个问题。
“你可以直接去问她。”
“不想问。”徐斯礼靠着椅背,“不想给她心里负担。”
余随便是老妈子的性格,也受不了了:“你现在怎么这么别扭。”
徐斯礼又叹了口气:“你个单身狗,不会懂的。爱情本就是叫人患得患失。”
余随:“…………”
他就多余搭理他。
·
徐斯礼离开会场,一边往酒店走,一边给时知渺发微信:
“宝宝,会议结束了,我去接你吃饭。想吃什么?还去西湖那家店吗?下雨天不去了吧,湖边寒气重,我带你去吃另一家。”
时知渺很快回复:“不出去了,懒得换衣服,就在房间里吃吧。”
徐斯礼莞尔,指尖轻点:“懒虫。”随即又发,“好,我现在就回去。”
他撑了一把黑色的大伞,独自走进雨幕里,雨点落在伞面上,滴滴答答。
会场离酒店步行十分钟,他闲庭信步地走回去。
路上经过一个水果摊,他看到上面摆着的草莓和车厘子鲜红欲滴,想着时知渺应该会喜欢,便各买了一盒;
又走了一段路,闻到一股香甜的气息,转头一看,是个老阿姨骑着三轮车在卖烤红薯和烤玉米,下雨天凉飕飕的,吃点热乎的也不错,他就又买了;
再往前走,看到糖炒栗子刚出锅,香气扑鼻,他觉得时知渺大概也会想吃,于是又提上了一包……
等他走进酒店大堂,手里已经是大包小包一大堆东西,他看自己这副满载而归的样子,也觉得有些好笑,觉得自己像打猎回来的猎人,要喂养家里等着他的小蜗牛。
他就是控制不住,看到什么好玩的、好吃的,第一反应都是时知渺会不会喜欢。
他想把全世界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讨她开心。
电梯上行,徐斯礼用房卡刷开套房的门。
没想到,屋里竟是一片黑漆漆,静悄悄,时知渺好像不在。
徐斯礼下意识伸手去摸墙壁上的开关。
刚摸到,他就觉得不对,仔细一看,开关竟然被人用透明胶带贴住了,没办法按。
他正觉得奇怪,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客厅那面巨大的玻璃墙,整个人顿时怔住。
只见原本应该映出窗外夜景的玻璃上,此刻竟然布满了一片绚烂夺目的荧光。
他不由自主地走过去。
窗外是雨夜模糊的城市轮廓,而玻璃墙上,则是一片用荧光颜料手绘而成的……烟花。
没错,是烟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