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维衍抬眼望向高台,只见那位主持论道的老者正抬手按在台中央的玉简上,指尖灵光闪烁间,更多细密的秩序纹路从墨玉台面上浮现,像活过来的银线般顺着地面往谷中蔓延,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似多了层规整的质感。
铁牙也察觉到了异样,凑过来压低声音:“老大,我怎么觉得身上有点发沉?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东西裹住了似的,连能量运转都慢了半拍。”
洛丽轻轻点头,目光追着地面的纹路移动:“是秩序之力在凝聚,看来城主府是用阵法锁住了谷中秩序。这样一来,等会儿论道时言说的秩序规则,就能更清晰地传达到每个人的感知里,不会被杂乱的气息干扰。”
她话音刚落,高台上的老者已收回手,目光扫过全场,朗声道:“此次论道以‘秩序’为核,诸位稍候——城主马上就到。”
这话一出,谷中修士顿时又起了阵骚动,不少人挺直了脊背,眼中满是期待——启明城主岚纬天可是织穹境大能,寻常修士连见一面都难,如今能亲听他论道,已是极大机缘。骚动很快平息,满谷修士皆敛声屏息,静静等候。
又过了片刻,高台上传来一声浑厚发问,打破了短暂的寂静:“何为秩序?”
声音不疾不徐,却似带着某种穿透力,清晰传遍星星谷的每一个角落,可高台上依旧空空荡荡,没见半个人影。
“有人说,秩序是宇宙运转的轨迹,是日月交替、四季轮转的定数,容不得半分错乱。”那声音继续响起,带着几分思辨的意味,“也有人说,秩序是天地立下的规矩,是山川河流、草木生灵的界限,不可随意逾越。”
“可在我辈修士眼中,秩序绝非一成不变的枷锁。”话音陡然转沉,带着股破开迷雾的力量,“它是修士感悟天地的桥梁——唯有读懂秩序,才能借天地之力淬炼己身;更是突破境界的阶梯——悟透秩序运转的规律,方能在大道上走得更远。若只把秩序当束缚,那这辈子都只能困在原地,永远摸不到大道的门槛!”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高台中央突然泛起一层淡金色光晕,光晕散去时,一道身着紫金法袍的身影已静静立在那里——面容清癯,眉宇间带着股洞察天地的沉静,周身虽无外放的威压,却让满谷修士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是启明城主!”有修士低呼出声,眼中满是敬畏,“真的是织穹境大能岚纬天!”
议论声刚起便又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高台上,连铁牙都收了平日的粗躁,小声对沈维衍道:“这下咱们真是来对了!”
岚纬天目光缓缓扫过谷中,虽未言语,却自有一股无形的威严弥漫开来。他抬手虚按,原本萦绕在周身的淡金色光晕便如流水般淌下,顺着地面的秩序纹路蔓延,所过之处,那些银线般的纹路竟亮起微光,将整个星星谷都笼罩在一层柔和的秩序光幕中。
“方才问诸位‘何为秩序’,并非要一个标准答案。”他开口,声音比先前更显沉稳,“天地秩序,本就因人而异——草木以枯荣为序,兽类以血脉为序,而我辈修士,当以‘悟’为序。”
他指尖在虚空中一点,光幕上顿时浮现出星辰运转的轨迹,斗转星移间,清晰可见星辰按某种恒定的规律流转。“你们看,这是宇宙的秩序,亿万星辰循轨而行,看似一成不变,实则每一刻都在细微调整,以应天道之变。”
指尖再动,星辰轨迹散去,光幕上又显现出修士突破境界的景象——从低阶到高阶,每一次突破都伴随着秩序之力的剧烈波动,最终归于平稳。“修士修行亦是如此,每一次境界跃升,都是对旧有秩序的打破与重构。若执着于过往的感悟,不愿顺应新的秩序,便会卡在瓶颈,再难寸进。”
谷中修士听得聚精会神,不少人下意识点头,显然被这番话触动。沈维衍眸色微动,想起自己体内反物质暗能量与秩序之力的融合难题——或许正如城主所言,不必强求两者谁主谁次,而是要找到一种能随境界变化而调整的平衡之道。
随即岚纬天又道:“这次我的秩序论道选在此地,也是我特意安排。
之前我的论道有人觉其沉,有人觉其稳,有人甚至毫无所觉,这正应了‘天地秩序因人而异’的道理。我便是要借这星星谷的天然灵韵,再以我特殊布置放大诸位的感知差异,好让大家更直观地明白:悟秩序,先得认清楚自己眼中的‘秩序’是什么。”
说话完毕,星星谷中先前布置的阵法骤然嗡鸣,那些银线般的秩序纹路瞬间亮起炽目微光,将秩序之力推向了极致。在这极致的威压下,谷中修士的反应截然不同:有人周身自发流转,与秩序之力相契相融,面色愈发沉静,有人则眉头紧蹙,勉强抵御,额角渗出细汗,还有人竟盘膝而坐,似在借这股极致力量叩问自身对秩序的认知。
岚纬天立于高台之上,目光扫过众人各异的模样,缓缓开口:“秩序之力至极致时,方能照见各人本心对‘序’的接纳与抗拒。你等此刻的每一分感受,都是自身与秩序的对话——是顺其势,还是逆其力,便是悟‘序’的第一道门槛。”
阵法和话语中,沈维衍只觉周身那层“发沉”的束缚骤然收紧,却又在下一瞬化作细密的光丝,顺着他的全身缓缓游走。反物质暗能量在体内悄然苏醒,与侵入的秩序光丝触碰时,并未如往常般产生排斥,反而像遇到了久别的知己,交织出黑白相间的纹路——暗能量的沉凝与秩序力竟在此刻达成了微妙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