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还有一事,朝廷……那边似乎有动静了……”
……
知府衙门内,显然李御这句话触动了太多人的神经
贺烽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据汴梁传来的零星消息,官家……似乎并未出逃南下,而是被金人掳掠北上……”
“宗泽老将军,在应天府拥立了康王赵构为帝,改元建炎,发出了勤王诏书……”
李御的语气有些复杂,他虽然已决心追随贺烽,但听到旧主如此凄惨,心中仍不免有些黯然,
贺烽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历史的轨迹似乎发生了一点偏差,但大体方向未变,赵构还是在南方另立朝廷了,
贺烽摆摆手,语气淡漠:
“不必理会……”
“他们守他们的半壁江山,我们打我们的西夏,告诉下面的人,严守消息,不得让朝廷的事情扰乱了军心,我们现在的主要敌人,是西夏,是金人!至于南朝……日后再说”
“领命!”
李御心中一凛,知道贺烽心意已决,彻底与宋朝廷割裂!
“西征之后,北方的防御也不能松懈……”
贺烽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
“传令斥候,严密监视金人动向,另外,派人渗透进河北,河东等地,联络当地抗金义军……散布我镇朔军威名,告诉他们,若无处可去,可来投奔!”
李御闻言颔首,他知道,这是贺烽在提前向东布局,
他在为将来东进燕云,直捣金人腹地做准备,贺烽的眼光,从未只局限于西夏一隅,
李御由衷的赞许:
“王爷深谋远虑!”
……
就在这时,亲卫来报:
“王爷,董怀安将军求见!”
“让他进来……”
董怀安大步走入,脸上带着一丝兴奋:
“王爷,末将奉命清点俘虏,发现一人,或有大用!”
“嗯?什么人?”
“是西夏的一个宗室子弟,名叫李察哥,是李仁忠的侄子,在此战中受伤被俘,此人在西夏国内素有勇名,且对其叔父李仁忠专权颇为不满……”
董怀安难掩脸上的兴奋
贺烽眼中精光一闪喜上眉梢!
他喜的不仅是这样一个高价值俘虏,还有董怀安展现出来的政治素养!
没办法,自己出身行伍,身边亲近的人之中大多是战将出身,如李御一样文武双全的人才实在太少了……
若只是战阵中争雄,身边这些弟兄已经足够,可若是将来徐图有更大的发展,有政治素养的人才,更是贺烽迫切需要的
贺烽赞许的拍了拍董怀安的肩膀:
“做的不错……”
……
“带他来!……”
贺烽语锋一顿,接茬道:
“不在这,在偏厅见!”
说着话,贺烽扭头看向身边亲卫:
“你等都下去吧!”
屏退了左右,贺烽扭头看向一旁的李御,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或许……我们找到了一个能更快拿下西夏的‘钥匙’”
……
不多时,随着董怀安将一人带入帅府衙门偏厅,
帅府衙门的偏厅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李察哥略显苍白却依旧桀骜的脸
他肩胛处的箭伤已被妥善包扎,但行动间仍不免龇牙咧嘴,
他被两名亲卫押着,站在厅中,目光直视端坐上首的贺烽,
虽有囚徒之身,却无半分怯懦!
“跪下!”一旁押送的卫兵厉声呵斥!
李察哥冷哼一声!梗着脖子,用生硬的汉话叫嚣道:
“我乃大夏宗室,只跪国君,不跪宋将!”
贺烽摆了摆手,示意亲卫不必强迫,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李察哥,
此人年纪不过三十出头,眉宇间确有几分彪悍之气,与李仁忠那等养尊处优的王爷颇为不同
……贺烽不急不缓的开口,声音平静,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
“李察哥?”
“李仁忠的侄子,听说你在西夏国内,有‘骁狼’之称?”
李察哥瞳孔微缩,似乎没想到贺烽竟知道自己,他昂首道:
“是又如何?败军之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杀你?”
贺烽接过李御端来的茶,轻笑一声,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易如反掌,但杀了你,对我有何好处?不过多得一具无名尸首罢了,”
他放下茶碗,目光如炬:
“李仁忠败逃,十万大军灰飞烟灭,你可知,此刻兴庆府内,是何等光景?”
……
李察哥脸色微变,他虽被俘,但也从看守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了战况的惨烈,
十万大军近乎全军覆没,这对西夏而言,绝对是灭顶之灾!
国内兵力空虚,人心惶惶,是不难猜到的……
“我大军不日即将西征!”
贺烽站起身,缓步走到李察哥面前:
“你说,是我一路杀到兴庆府,将你等宗室屠戮殆尽,玉石俱焚好?还是……给你们西夏,留一条活路好?……”
贺烽能明显感觉道,自己的话一出口,李察哥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紧紧盯着贺烽:
“你……此言何意?”
“意思就是,你,或许可以成为那把避免西夏灭国的钥匙!”
贺烽的声音带着一丝诱惑,
“李仁忠刚愎自用,葬送十万夏军,回国之后,即便不被问罪,也必声望大跌,”
“而你,年轻有为,在国内军中素有威望,难道就甘心永远屈居于你那无能叔父之下?”
“眼睁睁看着西夏因他之过,而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贺烽的语速不急不慢,却慷锵有力!这话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李察哥心上,
他与李仁忠本就政见不合,对其贪婪短视早有不满,此次随军,更多是迫于宗室身份,
如今经此大败,他对李仁忠的怨恨更是达到了顶点!
李察哥的声音明显有些干涩:
“你……你想让我做什么?”
“很简单!”
贺烽负手而立
“写一封手书,陈明李仁忠之过,言明镇朔军之不可敌!”
“劝说你父,以及国内尚有理智的贵族,开城纳降,若肯归顺,我贺烽可保西夏宗庙不绝,贵族性命财产无忧,百姓免遭兵燹之苦”
“若我不从呢?”
李察哥咬牙道!
“那便是另一条路了,”
贺烽语气转冷,虽未明言,但那股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煞气,瞬间笼罩了整个偏厅!
这让李察哥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窖!
“我不介意用镇朔儿郎的刀剑,将兴庆府从头到尾犁一遍!届时,你等皆为冢中枯骨,西夏之名,亦将成为历史!”
李察哥闻言久久不言语,贺烽能清晰的看到,他额头已经明显见了汗渍,
李察哥心中骇然,他丝毫不怀疑贺烽有这个能力和决心!
京兆府城下的修罗场,已经证明了这一切!
挣扎良久,对死亡的恐惧,对家族命运的担忧,以及对李仁忠的愤恨,最终压倒了对西夏的忠诚……或者说,是对李仁忠代表的那部分西夏的忠诚,
“……我写!”
李察哥满脸的颓然,这个艰难的决定似乎是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
贺烽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识时务者为俊杰,放心,你若配合,将来在这西夏故地,未必不能有你李察哥一席之地!”
贺烽随即向董怀安吩咐道:
“带他下去,好生款待,让他安心写信,另外,将他投降并愿意劝降的消息,想办法透露给西逃的西夏残兵,务必让这消息,比李仁忠更早传回兴庆府!”
“领命!”
董怀安眼中闪过佩服之色,躬身应道,这一手攻心之计,若运用得当,或许真能省去数万将士的伤亡,
……
三日后,京兆府西郊,旌旗招展,刀枪如林!
经过短暂休整和犒赏的镇朔军西征主力军阵,已经集结完毕!
八万步骑混合大军,军容鼎盛,士气高昂!
贺烽身着玄色铠甲,披着大氅,立于点将台之上!
他没有过多言语,只是抽出腰间佩剑,直指西方……
“出兵!”
“万岁!万岁!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中,李锐武率领两万先锋,率先开拔,
紧接着是苏锐的马军,贺烽自领的中军,以及魏笠押后的辎重,庞大的军阵如一条黑色的巨龙,沿着古老的官道,向着西夏腹地,滚滚而去!
京兆府城头,万民跪送,祈祷声不绝!
属于镇朔军的西征大幕,正式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