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州大捷的消息传回兴庆府,贺烽并未感到意外,
李锐武与苏锐的进军,本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更关心的,是董怀安那边的进展……
贺烽放下手中的军报,问向一旁的李御:
“怀安那边,有消息了吗?”
李御回道:
“铁羽营昨日传来密信,已找到那条隐秘小路,正在清除沿途金军哨卡,王善的义军也已联络了周边数支队伍,约有两千余人,愿为我军内应!”
“好!”
贺烽目光锐利,一脸的喜色:
“传令给李锐武,苏锐,汾州已下,不必急于北上,大军稳扎稳打,清扫太原周边州县,继续给完颜统施加压力,让他以为我军主力仍徘徊于太原南部!”
“另外,命张德柱率漠南都督府后续兵马两万,东进至黄河西岸,做出随时可能渡河增援的态势,进一步迷惑完颜宗翰,”
“领命!”
李御肃然应道,随即脸色上有些犹豫:
“王爷,奇袭太原,风险极大,董将军虽勇,兵力毕竟薄弱,若是……”
贺烽摆手打断他:
“用兵之道,以正合以奇胜!”
“他完颜统的注意力,已被苏锐李锐武吸引,大同方向,完颜宗翰也要防备耶律大石,他不敢轻易南下,此正奇兵可用之时!告诉怀安,放手去做!我信他!”
……
吕梁山脉深处,一条人迹罕至的崎岖小道上,董怀安率领着三千铁羽营精锐,以及王善等义军向导,正艰难地跋涉,
为了隐蔽行踪,他们昼伏夜出,弃了战马,只携带必要的干粮,弩箭和攀爬工具,
山路险峻,很多时候只能容一人通过,脚下便是万丈深渊,
但铁羽营将士皆是从各军精选出的佼佼者,体能,意志远超寻常,又有义军熟悉路径,队伍行进速度虽慢,却坚定地向北迂回,
途中,果然遇到了几处金军设立在山脊要道的小型哨卡,这些哨卡的金兵显然没料到会有人从这样险要的地方摸上来,警惕性并不高,
董怀安亲自指挥,铁羽营士卒利用夜色和地形掩护,以弩箭,短刃悄无声息地解决了哨卡内的金兵,未放走一人,
王善指着前方,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
“将军,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再往北走三十里,便是太原城西的蒙山脚下!”
董怀安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眼中寒光闪动:
“传令,全军休整两个时辰,饱餐战饭,入夜之后,直扑蒙山!”
……
太原府内,完颜统已是焦头烂额,
南面,李锐武,苏锐在攻克汾州后,并未急于进攻太原坚城,而是分兵攻略祁县,介休,平遥等周边城池,
他能看得懂,这支镇朔军正在一步步的剪除太原周边的羽翼,压缩他的活动空间,
河东路地界,本就是原来镇朔军治下的区域,百姓民众皆念着昔日镇朔军的好,
镇朔军兵锋所向,各地守军或降或逃,抵抗微弱,甚至还出现大量的所谓“义军”在河东路各地策应镇朔军的行动
西面,北面,虽然暂无大军压境,但斥候回报,黄河西岸有敌军频繁活动,似乎又有增兵迹象,
更让他心烦的是,城中断粮的谣言不知从何而起,虽强力弹压,但人心已然浮动,那些投降的契丹,汉军将领,眼神也愈发闪烁不定……
“大同的援军呢?元帅的援军何时能到?!”
完颜统有些暴躁地问向副将,
“回禀都统,大帅已命完颜途昂将军率部自平定军来援,但途中遭遇小股敌军骚扰,行进缓慢……”
“而且,元帅也要防备漠南的耶律大石异动,无法抽调太多兵力……”
“耶律大石……贺烽……哼!”
完颜统一拳砸在城垛上,
“贺烽此子,竟然和契丹人勾结在了一起!他忘了当初灭辽的时候他宋人也出了一份力吗!”
“为了对抗我大金!这贺烽当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
咒骂归咒骂,但他十分清楚当下自己面临的窘境
他将主要精锐兵力,都部署在了南城和东城,
从现在的局势看,镇朔军主力要东进,必从此来!
而对于西面的蒙山一带,因山势险峻,他只派了少量斥候巡逻,并未重兵布防……
……
月黑风高一夜,在太原城西,蒙山之中
山脚下,金军的巡逻队刚刚走过,四周陷入一片寂静……
山林的阴影中,钻出了无数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向城墙靠近,
董怀安率领着三千铁羽营精锐,没有一点声响的靠近
他们利用飞爪,绳索,逼近城墙,
城头上的金军守卒,因为长时间的紧张和南面战事吃紧,不免有些懈怠,加之夜色深沉,竟无人发现这支从天而降的奇兵!
“上!”
董怀安低喝一声!
数十名身手最好的铁羽营将士,率先翻上城头!
手中淬毒的短弩机括轻响,将附近打盹的哨兵一一射倒!
随后,更多的将士攀爬而上,迅速控制了西城城墙的一段……
“发信号!”
董怀安下令,
三支绑着浸油布条的箭矢,带着凄厉的呼啸,射向夜空,划出三道醒目的弧线!
与此同时,城西远处,王善率领的义军,看到信号,立刻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篝火,并大声鼓噪:
“镇朔军破城了!镇朔军杀进来了!”
“打开城门!”
董怀安率军向城门楼杀去,城头上的金军猝不及防,被杀得节节败退!
西城的混乱和远处的火光喊杀声,立刻惊动了整个太原城……
“怎么回事?西城怎么了?!”
刚刚睡下的完颜统被亲兵叫醒,听到西城传来的喊杀声,脸色骤变!
“都统!不好了!有敌军细作混入西城,正在抢夺城门!”
“什么?!”
完颜统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快!调兵去西城!堵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打开城门!”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贺烽的奇兵,竟然会从他认为最不可能的西面,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在太原城头!
此刻,城南外的镇朔军大营,李锐武与苏锐看到城中火起,听到杀声震天,知道董怀安已然得手!
“哈哈!怀安得手了!儿郎们,破城就在今日!随我杀!”
李锐武翻身上马,挥舞着长刀,厉声大喝!
“杀进太原!砍了完颜统!”
蓄势已久的数万镇朔军主力,如同汹涌的潮水,向着太原南城发起了总攻!
太原城内的金军,陷入了一片内忧外患的绝境之中!
完颜统纵有通天之能,面对这内外夹击,人心惶惶的局面,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