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如常。她轻叹一声,摇头道:“辰王殿下,本宫不知你从何处听来这等荒谬之言。此女面容可怖,言语癫狂,分明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珍儿闻言,眼中的希望如风中残烛般摇曳几下,最终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恨意,那恨意如同淬了毒的刀刃,直直刺向皇后。
她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仿佛有千言万语却无法诉说。
皇上沉声道:“皇后,此事关系重大,你若清白,何必急于撇清?”
皇后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镇定下来。她缓步走到珍儿面前,俯身时金线绣制的凤袍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你可认得本宫?”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珍儿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眼中的恨意几乎化为实质。
皇后直起身,对皇上道:“皇上,此女神志不清,恐怕是受人蛊惑。臣妾根本不认识她,更遑论指使她冒充端妃妹妹了。”
慕容辰再也忍不住,厉声道:“皇后,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珍儿不过是一枚棋子,而你才是幕后主使,你怕母妃得宠,怕儿臣威胁太子的地位,所以才用如此歹毒的手段。”
皇后的脸色终于变了,她猛地转身,凤目圆睁:“慕容辰。你休要血口喷人。本宫身为六宫之主,岂会做这等下作之事?”
“下作?”慕容辰冷笑,“囚禁母妃,让她在暗无天日的密室里腐烂,这难道不下作?”
皇后被噎得一时语塞,脸色铁青。
就在这时,珍儿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她的穴道竟在极度愤怒下自行冲开,鲜血从嘴角溢出。她挣扎着爬向皇后,声音嘶哑如恶鬼:“皇后...你好狠的心!当年是你让我冒充端妃,是你让我将她锁在密室...如今你却想撇清干系?”
皇后面色大变,厉声喝道:“放肆!你这贱婢,竟敢污蔑本宫!”
珍儿癫狂大笑,脸上的腐肉随着她的动作簌簌掉落:“污蔑?哈哈哈...皇后娘娘,你可还记得当年对我说的话?你说,只要我听话,就能享尽荣华富贵...可如今,你却想让我一个人承担所有罪责!”
她猛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道陈年疤痕:“这道疤,是你亲手留下的!你说,这是给我的警告,若敢背叛,便让我生不如死!”
殿内一片哗然。皇上的脸色阴沉如水,眼中怒火几乎喷薄而出。
皇后踉跄后退,声音颤抖:“你...你胡说!”
珍儿狞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块随身携带染血的帕子,高高举起:“这帕子上,有你的亲笔字迹,上面写着的,就是当年你给我的密令!”
皇上猛地站起身,一把夺过帕子。只见上面赫然写着:“按计划行事,务必让端妃永远消失。——凤印为证。”那字迹娟秀却透着狠厉,正是皇后亲笔。
皇上的手剧烈颤抖,眼中最后一丝信任彻底崩塌。他缓缓抬头,看向皇后的目光如同看一个陌生人:“皇后,你还有何话说?”
皇后面如死灰,终于瘫软在地。她的凤冠歪斜,发丝散乱,再无往日的威严。她喃喃道:“不,不是这样的皇上,你听我解释。”
“解释?”皇上冷笑一声,“二十一年,朕竟与一个蛇蝎毒妇同床共枕!来人!”
禁军统领应声而入,铠甲碰撞声在殿内回荡。
皇上指着皇后,声音冰冷如铁:“剥去她的凤冠霞帔,打入冷宫!待查明一切,再行处置!”
皇后彻底崩溃,她扑向皇上,哭喊道:“皇上!臣妾冤枉啊!都是这贱婢陷害臣妾!”
皇上厌恶地甩开她的手,厉声道:“拖下去!”
禁军架起皇后,珍儿突然安静下来。她的目光渐渐涣散,仿佛透过这金碧辉煌的宫殿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端妃娘娘...”她喃喃道,声音轻柔得如同叹息,“您说过...这宫里的人...都戴着面具活着...”
慕容辰闻言一震,握剑的手微微收紧。
珍儿艰难地转向他,腐烂的脸上竟浮现出一丝解脱般的微笑:“辰王殿下...您长得真像娘娘...”她的眼泪冲刷着脸上的脓血,“那年冬天...我染了风寒...是娘娘偷偷给我送药...她明知我是皇后派来监视她的...”
殿内一片寂静,连皇上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可是...可是皇后抓了我娘...”珍儿的声音越来越低,“她说...如果我不按她说的做...就让我娘生不如死...”她的手指深深掐入自己的皮肉,“我...我把娘娘骗到密室...看着她被锁起来...听着她求我...”
苏烟不忍地别过脸去,手指紧紧攥住衣袖。
珍儿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黑血涌出。她挣扎着从发髻中拔出一根银簪,在众人反应过来前,狠狠刺入自己的咽喉!
“你...”慕容辰下意识上前一步。
鲜血汩汩流出,珍儿却笑了。她蠕动着嘴唇,慕容辰俯身靠近,只听她气若游丝:“雪片茶...毒是皇后给的...床底下...盒子...”她的目光渐渐涣散,“娘娘...等等我...”
弥留之际,珍儿恍惚看见端妃站在御花园的梨花树下,朝她温柔招手:“珍儿,快来。”那笑容纯净如初,仿佛二十一年的时光从未流逝,仿佛那些背叛与伤害从未发生。
珍儿嘴角微微上扬,丑陋的面容竟显出一丝安详。她缓缓闭上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慕容辰直起身,神色复杂地看着地上的尸体。这个害死他母亲的女人,此刻看起来竟如此渺小可怜。
皇上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他颓然坐回龙椅,声音沙哑:“传朕旨意,厚葬端妃。另,彻查此案,所有涉案之人,严惩不贷。”
慕容辰跪地叩首:“父皇,儿臣...代母妃谢过父皇”
慕容辰望着殿外刺目的阳光,低声道:“二十一年了...母妃您终于可以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