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元鼎沉稳旋转,将那混乱驳杂的能量提纯、转化。
坠仙盒依旧沉默,但那一丝流淌的死灰,却像是最毒的引线。
“但谁说一定要硬碰硬?”王川的声音很轻,仿佛自言自语,又清晰地传入柳七耳中,“火元灵力,是能量的一种。能量,便可被引导,被转化,甚至被吞噬。”
他的目光投向炎虎部落深处,那里,一股强大而隐晦、如同沉睡火山般的气息隐约盘踞。
那是炎虎部落的守护者,一位八火境的长老级存在。
磅礴的火元如同无形的潮汐,随着他的呼吸,影响着整个部落的地脉流转。
他们得知赤岩部落八火境陨落,悄悄逼近而来。
祝燎作为新晋六火境存在,随同族人御敌于争端较多区域,那是一条地脉。
“火烈族视火元为生命,为力量根基,不容亵渎。”王川缓缓道,眼神却越来越亮,如同星葬界中心那盏不灭的长明灯,“但正因如此,他们对自身火元的掌控,也必然追求极致的‘纯粹’。若这纯粹之中,混入了一丝格格不入的‘杂质’,一丝足以污染其本源、扰乱其掌控的‘寂灭死意’呢?”
他转过身,看向柳七,眼神深邃如渊:“混乱,有时并非灾难,而是机会的温床。尤其是当混乱被精准地引导,只作用于某一点时。”
柳七心头剧震。
她瞬间明白了王川的意图,利用他那诡异莫测的能力,去污染、干扰一位八火境强者的火元核心。
这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在火山口玩火。
稍有不慎,引动的将是对方毁天灭地的反噬,以及整个火烈族的滔天怒火。
“你疯了!”柳七脱口而出,苍白的脸上因激动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那是八火境,他的火元早已与天地法则共鸣,与地脉熔岩一体,一丝外力侵入,都可能引发法则层面的反制,你的新能力再神异,能承受整个地脉的怒火?更何况那死灰气息一旦失控……”
“所以,需要时机。”王川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需要一个他无法全力调动天地火元、甚至自身火元运转出现一丝滞涩的绝妙时机。需要一方足够坚固的‘容器’,去承载那瞬间爆发的反噬与污染。更需要一个足够‘合理’的理由,让这混乱的发生,看起来像是一场意外,或是他自身修行出了岔子。”
王川走到柳七身边,目光灼灼:“七姐,你是燧人氏守境人,对火元本质的理解,远胜于我。告诉我,在何种情况下,一位身融地脉的八火境强者,其自身火元的运转,会不可避免地出现一丝可以被利用的破绽?哪怕只有一瞬?”
柳七怔怔地看着他。
眼前的少年,经历了葬灭地界之后,变的沉稳了许多,同时那份沉稳下的锋芒,那份为达目的不惜算计八火境存在的胆魄与疯狂,让她感到陌生,却又隐隐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心安。
她闭上眼,脑海中飞速掠过燧人氏秘传中关于火元之道的浩繁记载,结合她对火烈族功法的了解。
数息之后,她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异芒:“地脉潮汐,与赤岩部落多有争端的炎虎部下方,是南荒地火主脉的一条重要支流。每隔七七四十九日,地脉火元会有一个由极盛转向极衰的短暂‘潮汐低谷’。”
“这个低谷期极其短暂,只有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且波动极其细微,非对地火之道钻研极深者难以察觉。但就在这火元由盛转衰、新旧交替的刹那,即便是八火境强者,其与地脉的共鸣也会出现一丝极其短暂的‘缝隙’,其自身火元核心的运转,也会因这天地之力的微妙变化而出现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那是天地法则流转的必然,非人力所能完全规避!”
“七七四十九日,潮汐低谷。”王川眼中精光爆射,如同星葬界中骤然亮起的星辰,“下一次低谷,在何时?”
“就在,三日之后,黄昏日落,地火由明转暗之时!”柳七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是紧张,也是被点燃的希望。
“三日。”王川低语,手指再次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缕缠绕指尖的死灰气息,仿佛感知到了他心中的谋划,无声地雀跃了一下。
“足够了。”
王川重新盘膝坐下,闭上双目。
泥丸宫中,祖灵法相光芒流转,开始全力推演。
识海内,星葬界的灰雾剧烈翻腾,中心那点玉白微光稳定地照耀着。
心神之上,那枚布满裂纹的金灰色小球,依旧静静悬浮,唯有那丝流淌出的死灰气息,似乎变得更加“主动”了一些。
他要做的,是在这短短三日之内,将星葬界对死寂能量的吞噬转化之力、混元鼎的镇压炼化之能、以及坠仙盒那缕最纯粹寂灭死意的“毒性”,三者完美结合,凝练成一道无形无质、却又足以在瞬间污染八火境核心火元的“混元之针”。
同时,他需要精确地捕捉到那转瞬即逝的“潮汐低谷”缝隙,将这道“针”,无声无息地送进去。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如何让星葬界在承受对方火元反噬和天地法则冲击的刹那,不仅不被摧毁,反而能最大程度地吞噬、转化那被污染的狂暴火元灵力,将其化为滋养柳七体内不灭火种的“食粮”。
这每一步,都凶险万分,如同在深渊边缘走钢丝。
一步算错,便是神魂俱灭,万劫不复。
石屋内,再次陷入沉寂。
只有王川身上散发出的、越来越凝练沉静的寂灭气息,以及柳七看着他时,那混合着担忧、期待与决然的目光。
窗外,赤红的天穹下,地火的轰鸣似乎更加沉闷了。
三日后的黄昏,这片焦土之地,将上演一场无声的、却足以撼动八火境存在的生死之谋。
为的,只是点亮一盏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灯。
王川的心神,彻底沉入中丹田那片灰蒙蒙的星葬界域。
在那片死寂的中心,玉白的长明灯静静燃烧,仿佛在指引着一条通往未知、却必须踏上的荆棘之路。
王川的指尖,那缕死灰的气息,如同最忠诚也最危险的毒蛇,悄然蛰伏,等待着那必将到来的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