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文漪并不是同情心泛滥,想多管闲事。
窦映雪摊上杨氏那个母亲,还没被养歪,就说明她的本性不坏。
前世,窦映雪对她也曾有过善意的,她因薛氏陷害杀人入狱那次,是窦映雪花银子打点狱卒,让她吃好点,她还亲自来看过她一次。
别人对她的好,她都会记在心上。
只是此事处处又透着古怪,杨氏要把窦映雪嫁给安国公,祖母难道会同意?
窦映雪有向她寻求帮助吗?
“翠枝,你回窦家看看祖母,或者找曹嬷嬷问问情况,机灵点,知道吗?”
“嗯,太子妃,放心,奴婢定会把事情办妥。”翠枝眼底闪过担忧,动了动唇角,欲言又止。
窦文漪笑道,“你我之间不必吞吞吐吐,想说什么就说吧。”
“太子妃,防人之心不可无,五小姐那里,你不会真打算让她进宫吧?”
窦文漪不可置否,她日后是皇后,自己的堂妹在宫中做女官确实不太好,就别提让她做最低等的宫女。
再说,宫中的女人,说难听点,都是属于皇帝这一个男人的。
而她更不会认为,窦映雪会甘愿进宫做奴婢。
“放心,我自有分寸。”窦文漪半眯着眼眸,她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若是窦映雪不珍惜他们上辈子那点姐妹情分,日后的事,就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这厢,窦映雪跟着罗掌事进了抱月阁,里面的陈设古朴雅致,精致的八宝琉璃屏风、汝窑天青花瓶、以及金贵的檀木衣柜,就连床榻的被褥都是新的。
处处都透着妥帖和诱惑,窦映雪思绪万千,可到底有些放不开。
罗掌事还指派了两个宫婢过来伺候,她沐浴更衣过后,整个人就好像重新活过来似的,精神了很多。
之后,罗掌事又带着她稍微熟悉了东宫的布局、忌讳、规矩等。
眼看到了用晚膳的时辰,窦映雪再没心思喝茶,立马从座椅上起身,
“……我想去看看四姐姐,方才太过匆忙,我都没来得及和她好好说说话。”
“窦姑娘,在东宫,你还是称呼太子妃的好。”罗掌事立马提醒。
窦映雪回头看到女官严肃的脸,怯生生,“是。”
她才初到东宫,是她表现得太急切了,与此同时,又不得感叹,东宫这些下人的规矩真是好。
“罗掌事,可否麻烦你,先去通传一声?”
“等着吧!”
暮色渐浓,窦文漪从窦映雪离开之后,就困得不行,就干脆躺在床榻上睡了一下午。
待她醒来后,翠枝一边伺候她起身,一边禀道,“曹嬷嬷说,这段时日,给五姑娘、大公子、四公子说亲的人络绎不绝。各种身份都有,安国公也不知许了二老爷什么好处。”
“二老爷是铁了心要把五姑娘嫁给安国公。甚至他还因为这件事还顶撞了老夫人,话里话外都在埋怨老夫人偏心,把老夫人气得够呛。”
窦仲渊真是不争气,享了一辈子福,就知道折腾祖母。
窦文漪眼里透着不虞,下意识摸了摸肚子,“祖母没事吧?”
若是她的孩子也这般坑爹坑妈……
她该如何是好?
宫婢们俨然有序,正把一碟一碟精致的菜肴端上饭桌。
“……都是些家常菜,尝尝。”窦文漪拿起筷子,示意窦映雪用膳。
“四姐姐……谢谢,太子妃!”窦映雪勉强扯出几分笑意,紧攥着筷子,心中却盘算着如何开口。
若窦文漪想要帮她,肯定已经派人去核查,可她却只字不提,那她还会帮自己吗?
食不言,两人开始用膳,气氛略显沉闷。
窦文漪忽地意识到,和不太熟悉的人,哪怕是亲人一起用膳,实在太难为彼此了。
往日和裴司堰一起用膳,从没有感觉到如此漫长过,今日他有事耽搁,还不知多晚才回来。
宫婢端上一道刚泼了热油的新鲜鲥鱼上来,葱花混着香味,猝不及防,直冲鼻尖。
窦文漪忍着不适,骇吸了一口气。
胃里翻江倒海,难以忍受的恶心不停翻涌,她蹭地起身直奔痰盂处,又是一阵狂呕,宫婢们连忙追了过去。
窦映雪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站了起来,亦步亦趋,到底远远地站在外面。
难道四姐姐运气这般好,已经怀上皇嗣了?
这时,裴司堰却回来了,他一来,殿内呼啦啦跪了一大片。
“漪儿——”
裴司堰止住了声音,抬眼就看到一个陌生女人的脸,原本和煦的脸色霎时变得乌云密布。
“你是何人?”
窦映雪吓得不轻,慌忙跪下,嗓音颤抖,“殿下,臣女是窦家二房的窦映雪,太子妃的五妹妹。”
“免礼。”
裴司堰环视一圈,隐约看到窦文漪正蹲在屏风后面,好似在呕吐……
刹那间,初夏的天,他只觉得心口跌入谷底,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蹲在她的身前,“你,这是怎么了?”
窦文漪昏昏沉沉,抬眼就看到他一脸紧张,“没事,刚才看到那清蒸的鱼,有些犯恶心。”
翠枝把漱口的杯盏递了过来,裴司堰自然而然地接过来,递到了她的唇边,待她漱口过后,裴司堰提着一颗心,扶着她坐下,又抚拍了拍背。
“现在,可好些?”
窦文漪轻靠在他的肩头,长长吁出一口浊气,“嗯,好多了。”
她压着心中的奇怪,前世,她怀囡囡的时候,根本没有孕吐,为何这次反应会如此之大?
又过了好一阵,她才感觉那难受的劲头终于缓过去了。
裴司堰脑海里掠过无数念头,越想越心惊,“来人,快去请胡太医。”
印象中的她身体康健,好像从未生病,如今吐得这般厉害,他如何放得下心?
窦文漪浑身松了许多,解释道,“殿下,真的没事,我有分寸的,别忘了我可是医者。”
“你莫要欺我不懂医术,就忽悠我,再小的毛病也得引起重视。”裴司堰脸色凝重,紧紧握住她的手,医者不自医,他可不敢有丝毫怠慢。
“殿下,我五妹妹还在外面呢。”窦文漪抿了抿唇,眼眸底闪过一抹促狭的笑意。
真是难得看到裴司堰这副愣头青的模样,真不能怪他,上辈子,直到她死的时候,裴司堰都未有皇嗣出生。
裴是堰没当过父亲,自然什么都不懂!
她十分期待,他从太医口中得知她有喜的消息,会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