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晓娥翻了翻借来的《青春之歌》,书页还带着雨水身上淡淡的香皂味。
反正回许家也是对着冷锅冷灶,她索性把鞋一脱,蜷在床尾继续和雨水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电风扇“嗡嗡”转着,搅得空气里的花露水味和尴尬的气氛混作一团。
雨水抱着膝盖瞅着她发红的耳根,突然重重叹了口气:“晓娥姐,你可别犯糊涂!你现在和许大茂是两口子。
虽说他平时不着调,可到底是名正言顺的丈夫。再说我哥和秦淮茹那事儿,嫂子知道了都得闹翻天!”
“提他做什么!”娄晓娥“啪”地合上书,惊得窗台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走。
手腕上的银表随着动作轻撞,表带在腕间晃出细碎的光,清脆声响与书页闭合声交织,更添几分烦躁。
“自从结了婚,他就三天两头的不着家,不是和狐朋狗友喝酒,就是往寡妇房里钻!”
她抓着垂耳短发烦躁地揉了两把,发梢都翘了起来,“我当初猪油蒙了心,现在见他就来气!反倒是傻柱……”
雨水跪坐在床上凑近,指尖轻轻戳了戳她发烫的脸颊,语气半是调侃半是担忧:“完了完了,婚都还没焐热呢,就开始惦记别人?
可我哥心里……上次你俩结婚,他连喜糖都没尝就走了。”
娄晓娥咬着下唇不吭声,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床单上的碎花图案。
她沉默半晌,声音闷闷的:“我知道没结果……可昨儿个他往我嘴里塞了个包子,就这么个小事儿,我心里甜得跟喝了蜜似的,比什么都欢喜。”
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把脸埋进枕头里,“你说我是不是没救了?”
“可不是没救了!”雨水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她后背,“你现在是许家媳妇,传出去多难听!”
她突然压低声音,正儿八经地问:“要不……你和许大茂好好谈谈?说不定能过回正经日子。”
“谈什么?”娄晓娥猛地坐起来,耳朵尖都红透了,“他心里只有酒和小寡妇,我心里装着傻柱,根本过不到一块儿去!”
雨水急得直跺脚:“可是我哥心里只有我嫂子……还有那个秦淮茹啊!”
话音刚落,娄晓娥“腾”地一下坐直身子,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睛亮晶晶凑到雨水耳边:“谁说的!昨儿贾家跟刘家干架,你哥……”
她故意拖长尾音,指尖绞着被角,耳垂红得要滴血。
“真的啊?!”雨水瞪圆杏眼,下巴都快掉地上了,“我哥竟然是这种人?!”
娄晓娥重重点头,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胸口,娇嗔道:“可不是嘛!撞得我这儿到现在还突突跳呢!”
“不行!我得找他算账去!”雨水“嚯”地起身,拖鞋都没穿好就要往外冲。
娄晓娥眼疾手快拽住她衣角,整个人都贴上去撒娇:“哎呀使不得!我又没生气!他愿意……占我便宜,不正说明我对他有吸引力嘛。”
说着还扭了扭腰肢,睫毛扑闪扑闪的。
雨水恨铁不成钢地戳她脑门:“晓娥姐你可真没出息!我哥除了会做饭,哪点比许大茂强?”
“呸呸呸!”娄晓娥急得跳脚,脸颊绯红像熟透的苹果,“许大茂那瘦猴能跟你哥比?你哥往那儿一站,肩膀宽得能扛两头牛!浑身都是腱子肉……”
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得太过火了,慌忙捂住嘴,偷瞄雨水又补了句,“这种男人味,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窗外,日头渐渐西斜,昏黄的光线透过糊着报纸的窗户,将斑驳树影摇晃着投在地上。
床上,娄晓娥仰躺着发怔,盯着天花板出神。
床边的椅子上,雨水直愣愣地坐着,眼神放空,脑袋机械地垂着。
方才的冲击让她彻底懵了,张了张嘴又闭上,满脸都是“我竟无言以对”的无奈,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院里突然响起“叮铃铃”的清脆车铃声,惊得槐树上的麻雀扑棱棱乱飞。
雨水“嗖”地探出脑袋,瞧见于莉正踮着脚把新买的凤凰牌女式自行车往家推,风卷着衣角猎猎作响,车轮碾过碎石路发出清脆声响。
“嫂子!”雨水三步并作两步冲出去,马尾辫晃得欢快,“我哥说今晚要去夜钓,这会儿正打着呼噜补觉呢!”
于莉的自行车刚停稳,瞥见探出脑袋的雨水,眉眼立刻弯成月牙:“那正好!我带了刚烤的枣泥酥,去你屋里,咱俩一块儿唠唠?”
话音未落,她利落地锁上车,挎着油纸包就往屋里钻。
木门“吱呀”推开的瞬间,正撞见娄晓娥手忙脚乱往怀里塞书,动作急得发丝散落脸颊,耳垂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连脖子都泛起层薄红。
“晓娥姐也在啊!”于莉热情地打招呼,突然凑近了些,“哟,这脸咋红扑扑的?是不是和大茂吵架啦?”
娄晓娥手一抖,书“啪”地掉在地上,慌忙弯腰去捡,却撞得床沿“咚”一声响:“没、没……就是屋里闷,热的!”
她胡乱抹了把额头,可越抹脸越烫,戴的手表硌得手腕生疼。
雨水实在憋不住,“噗嗤”笑出声,顺手抓起桌上的扇子给娄晓娥扇风:“可不是嘛嫂子,我刚还说晓娥姐脸比院里的石榴花还红呢!”
她故意把扇子摇得“哗哗”响,却偷偷冲娄晓娥使眼色。
于莉狐疑地扫了眼两人,突然拍手笑道:“准是小两口闹别扭了!前儿个我还看见许大茂灰溜溜的从屋里逃出来呢。”
“打住!”娄晓娥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得八仙桌晃了晃,搪瓷缸里的水溅出来几滴,“我和他……挺好的。”
她话音刚落,才惊觉自己语气生硬,又结结巴巴补充:“就、就是普通夫妻……”
雨水憋笑憋得肚子疼,赶紧岔开话题:“嫂子快尝尝枣泥酥!晓娥姐你也吃,可香了!”
她往娄晓娥手里塞了块点心,趁于莉转身往搪瓷缸里倒水的功夫,小声在她耳边嘀咕:“淡定!再脸红就穿帮啦!”
娄晓娥咬了口酥皮,甜得发腻的枣泥馅却堵得嗓子眼发慌。
她偷偷瞥了眼于莉,对方正眉飞色舞讲着暖瓶厂的新鲜事,可自己脑子里全是何雨柱在水池边冲秦淮茹笑的模样。
夕阳的余晖渐渐黯淡,三个人各怀心事地嚼着枣泥酥。
于莉的笑声混着家长里短的絮叨,娄晓娥敷衍地点头应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书页折痕,想起傻柱的瞬间,连嘴里甜腻的枣泥都泛起苦涩。
雨水偷瞄着晓娥姐发红的耳根,又想起哥哥和秦淮茹的牵扯,咬了半口的点心突然没了滋味。
窗外的槐树叶沙沙作响,将蝉鸣声筛成细碎的叹息,谁也没注意到,那盘枣泥酥直到放凉,也没再被人动过第二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