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剑鞘砸在冰岩上,金属撞击的锐响撕破了深渊死寂。
“搜!”
影卫统领癸枭的声音如同钝刀刮过生铁,每一个字都裹着魔气侵蚀后的沙哑与刻骨的怨毒。他枯槁如鹰爪的右手无力地垂着,被蚀骨钉贯穿的腕骨处,皮肉翻卷焦黑,深可见骨。
左手的伤口虽被冰碴粗劣封住,但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引得冻结的血痂开裂,渗出脓血般的黑液。他像一头被重创却更加危险的凶兽,仅剩的独眼在破碎面甲后闪烁着豺狼般的幽光,死死钉在楚灵犀身上,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三名仅存的癸字影卫如同提线木偶,动作僵硬却迅捷,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陡峭冰崖。冰冷的罡风卷起他们破碎的衣袍,身形在翻滚的魔气余烬中时隐时现。
他们的佩刀早已在星斗大阵崩毁时碎裂,此刻手中紧握的,是同伴尸体上拔出的断剑残刃,刃口还凝结着尚未冷却的同伴黑血。
崖底,是星斗大阵最后的坟场。扭曲的锁链残骸如同巨兽的骸骨,深深刺入冰层。血祭影卫融化的蜡状残躯与蒸腾的魔气黑冰混杂在一起,铺满了冰面,形成一片粘稠、腥臭、滑腻的暗红泥沼。
影卫们的靴子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叽”声,每一次抬脚都带起粘连的污秽血肉和破碎冰晶。他们弓着腰,用断剑在污秽中反复搅动、翻找,动作粗暴而麻木,溅起的黑红泥点沾满了他们的裤腿和下摆,如同地狱归来的恶鬼。
楚灵犀背靠着一块刻满剑痕的残碑,右腿屈起,左腿随意地伸展在冰冷的冻土上。她一手按着自己胸前皮甲下那枚幽光流转的九头蛇府主密令——那光芒微弱却稳定,仿佛是她此刻唯一的依仗。
另一只染血的手,则看似随意地搭在膝盖上,指尖距离靴筒内仅剩的三枚蚀骨钉不过寸许。她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燃魂印的金纹如同活物,沿着她颈侧的血管一路向上蔓延,几乎要攀上下颌,皮肤在金光映照下呈现出一种脆弱的琉璃质感,龟裂处渗出的已非鲜红血液,而是熔金般粘稠灼热的物质。
她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动着锁骨下未熄的燃魂印,带来深入骨髓的灼痛。冷汗混着血污,在她额角凝成冰珠,又不断滚落。
可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淬了毒的针尖,牢牢锁定着崖边那独眼的癸枭。嘴角甚至勾着一抹满不在乎的弧度。
“喂,独眼龙,”她声音嘶哑,带着重伤后的气促,却字字清晰,带着刺耳的嘲讽,“省省力气吧。你那宝贝妖瞳,早被冰魔嚼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啧,那场面,跟你们癸字队喂魔一个德行,咕咚一下,渣都没吐出来半口!现在刨?晚了八百年啦!”她甚至故意用靴尖踢了踢脚边一块冻硬的碎肉块,发出“梆梆”的闷响。
癸枭的独眼猛地收缩,凶戾之气几乎要破瞳而出。他喉咙里发出一阵压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嗬嗬”声,显然被这极致的羞辱激得气血翻腾,牵扯到全身的伤口。
但他强行压下几乎喷出的逆血,没有回应楚灵犀的挑衅,那只完好的独眼只是更加阴鸷地扫视着崖底和乱葬岗边缘——特别是沈七“尸体”砸落的那片区域,以及那三座诡异裂开、残剑嗡鸣指向沈七的新坟。
“统领!”一名影卫的声音从崖底传来,带着压抑的兴奋和一丝不确定。他奋力从粘稠的血冰泥沼中拔出一物,高举过头。
那是一截古朴的剑鞘,通体玄黑,鞘身覆盖着细密的冰鳞纹路,在晦暗的光线下流转着幽冷的微光。正是沈七脱手飞出的寒霜剑鞘!
癸枭瞳孔一缩,身形一晃,几乎要亲自扑下去。他强忍着,厉声道:“拿上来!仔细查看!”
影卫手脚并用地攀上冰崖,将沾满污秽的剑鞘恭敬地呈上。癸枭伸出那只勉强能动的左手,指尖触碰到冰冷剑鞘的刹那,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波动顺着指尖窜入他体内——那是属于沈七的血气!即便被腐尸散和腐骨丹的阴寒气息重重掩盖,但这源自异瞳、又饱含清云护符力量的独特气息,如同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的标记,绝难错认!
“尸身呢?”癸枭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危险。
影卫垂首:“属下等翻遍崖底血污冰层,未见…未见任何完整尸骸。只有…只有碎骨和残渣。”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是那地狱般的场景让他也心有余悸。
“哈!”楚灵犀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尖笑,牵动着胸口的伤,让她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气息都带着淡淡的金芒。
“咳…咳咳…我说什么来着?冰渣!新鲜的冰渣!独眼龙,这下信了?你们天机阁的癸字队,还有你那宝贝妖瞳,都他妈给冰魔当开胃小菜了!真以为幽冥府密令是假的?府主要的人,阎王爷也得排队等着!”她一边咳,一边挑衅地扬了扬下巴,指向自己胸前幽光闪烁的密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