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楚灵犀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都带出血沫。她瘫倒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断脚处涌出的鲜血在身下积成一滩暗红。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冰冷中沉浮。模糊的视线里,那个拖她出来的佝偻身影,正背对着她,在一块较为干燥的石台上急促地翻找着什么。依旧是那身油污的狱卒服,压低的破毡帽遮住了大半面容。
“你…是谁?”楚灵犀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破旧风箱。
佝偻身影动作一顿,没有回头,只是将一个小巧的、散发着淡淡清苦药香的皮囊和一个扁平的油纸包,塞进楚灵犀染血的左手中。
“差点被你们杀死的霍长风。”沙哑的声音吐出一句话,带着一种久经风霜的疲惫。“聚宝斋,赤阳州暗桩。奉少主命,接应楚姑娘。”
钱多多!果然是那胖子!
楚灵犀心头一松,紧绷的神经骤然断裂,强烈的眩晕感袭来。
“此地…不宜久留。州主的人…很快会搜过来。”霍长风语速极快,透着急切。他迅速解开自己沾满黑灰油污的外层狱卒服,露出里面一套同样陈旧但相对干净的灰色短打。又将破毡帽摘下,换上了一顶边缘磨损的斗笠。“拿着这个,出地缝往东三里,有片赤焰荆棘林…咳咳…”他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身体佝偻得更厉害,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
趁着霍长风咳嗽背身的间隙,楚灵犀强撑着最后一丝清醒,用染血的左手飞快地打开那个油纸包。里面是几块硬邦邦的、掺着粗粮的肉干,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用炭笔勾勒的简陋地图。地图线条粗糙,却清晰地标注了他们此刻的位置(一个水滴状的岩洞符号),向东三里的荆棘林,以及荆棘林外一条蜿蜒的干涸河道。
“河道向北…二十里…咳咳…有我们的人接应…标记是…三块叠放的赤阳石…”霍长风喘息着,咳声稍歇。“快走!我断后引开追兵!”
他将换下的狱卒服和破毡帽胡乱塞进旁边一道岩缝,又从怀中摸出几枚和之前射入岩缝同款的幽蓝透骨钉扣在掌心。
楚灵犀知道此刻不是矫情的时候。她挣扎着想站起,断脚的剧痛却让她再次跌坐。她咬紧牙关,将药囊和油纸包死死攥在左手,仅存的右脚蹬地,靠着岩壁的支撑,用最笨拙的姿势,朝着水声和光线传来的方向,手脚并用地爬去。每一次挪动,断脚都在粗糙的地面上拖出刺目的血痕。
身后,传来霍长风刻意加重的脚步声和几声透骨钉射向反方向岩壁的锐响。他正用自己的方式,为她争取最后的时间。
冰冷刺骨的地下河水没过了腰际,激得楚灵犀浑身一颤,剧痛似乎都麻木了几分。她咬紧牙关,顺着水流的方向,在黑暗的河道中艰难跋涉。不知漂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光亮——河道汇入了一条宽阔却已干涸的河床。刺目的天光洒下,带着赤阳州特有的灼热。
她挣扎着爬上布满滚烫卵石的河岸,断脚处涌出的血迅速被高温蒸发。眼前是望不到边际的、嶙峋狰狞的赤红色戈壁。热浪扭曲着视线,远处地平线上,赤阳州主城那如同熔炉巨兽般的轮廓在热霾中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