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那声撕心裂肺的悲鸣在幽闭的地洞中回荡,撞上冰冷的石壁,碎成无数带着血腥气的碎片。沈七跪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右拳狠狠砸向布满灰尘的土石,指骨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混着泥土渗入缝隙,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石壁上,母亲沈青禾最后的残影早已消散,连同那点微弱的青光也彻底熄灭,只留下无尽的黑暗和刻骨的恨意,像毒藤般缠绕着他的心脏。那雪傀面具内侧一闪而逝的蛇形刺青,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在他的脑海——天机阁!沈墨!连最底层的杀手都烙上这阴毒的印记!
“沈七!下面怎么样?”洞口上方传来楚灵犀焦急的呼喊,伴随着剧烈的灵力碰撞声和风雪呼啸。
沈七猛地抬头,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悲痛。现在不是沉沦的时候!他必须活着!活着才能撕开沈墨那张伪善的画皮,活着才能用仇人的血祭奠清云山门的万千冤魂!
他深吸一口冰冷刺骨、混杂着浓重尘埃的空气,挣扎着站起,左肩和后背被阴寒锁链抽中的地方传来刺骨的麻木和钝痛。他摸索着,从怀中掏出那包着《宗门纪事》的油布包裹。包裹表面,沾染了他方才砸地时渗出的鲜血,在绝对的黑暗中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温润光泽。
就是这血,触发了母亲留下的最后残影指引!
他颤抖着,近乎粗暴地撕开油布。那叠承载着清云最后时光的脆弱册页暴露在眼前。他不再去看那些蝇头小楷的记录,而是凭着直觉,将染血的右手,狠狠按在最上面那本《宗门纪事》的封皮之上!
嗡!
封皮接触到他掌心血迹的瞬间,那温润的微光骤然变得明亮、灼热!整本册页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点燃,瞬间化作一团柔和的、却带着惊人穿透力的青色光团!光团脱离了他的手掌,悬浮于地洞中央,如同黑暗中骤然睁开的眼睛!
光芒不再勾勒地图或残影,而是笔直地投射向地洞深处,那面刚刚显现过沈青禾残影的石壁对面!那里,原本只是一片粗糙、布满湿滑苔藓的普通石壁。
青光照射其上,奇迹发生了!
看似浑然一体的石壁,在青光流转下,竟无声地显露出一道极其隐蔽的、边缘被苔藓完美覆盖的垂直缝隙!青光如同活物,沿着那道缝隙飞速游走、勾勒,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方方正正的门户轮廓,清晰地浮现出来!
“咔哒…咔哒咔哒…”
一连串沉闷的机括运转声从石壁深处传来,仿佛沉睡了百年的齿轮被强行唤醒。那道隐藏的石门,在沈七屏息的注视下,伴随着石屑簌簌掉落,缓缓地向内滑开!
一股比地洞本身更加阴冷、更加陈腐、带着浓重墨香与铁锈血腥混合的怪异气味,如同尘封墓穴的气息,猛地从门内汹涌而出!
青光缓缓收敛,重新落回沈七手中那本《宗门纪事》的封皮上,光芒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沈七紧握着它,如同握着母亲最后的温度,一步步,踏入了那扇刚刚开启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密室。
密室不大,不过丈许见方。四壁皆是打磨光滑的坚硬青石,没有任何窗户,绝对的死寂和黑暗统治着这里,只有门外地洞中微弱的光线勉强透入些许。空气凝滞得如同胶水,浓得化不开的墨味和血腥气几乎让人窒息。
借着微弱的光,沈七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密室中央的东西牢牢攫住。
那里,没有预想中的宝藏或秘籍,只有一张冰冷、沉重、布满刀劈斧凿般深刻划痕的黑铁方桌。桌上,整整齐齐地、如同供奉祭品般,摆放着一卷摊开的巨大卷轴。卷轴的材质非纸非帛,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黄色,边缘已经有些残破卷曲。
卷轴之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但那字迹,并非寻常的墨色!
暗红!粘稠!干涸!
如同凝固的、发黑的陈血!
沈七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他踉跄着扑到铁桌前,双手撑住冰冷的桌面,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嵌入桌面粗糙的划痕中。他低下头,瞳孔因为极度震惊而急剧收缩,死死盯住那血书卷轴!
开篇便是触目惊心的标题,每一个字都像用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视网膜上:
《清云灭门血祭盟约》
下面的内容,更是字字泣血,句句诛心!
“……天元历四百七十二年,霜月晦日。天机阁主沈墨,聚三州之力,共伐清云逆天叛道之仙门……”
“……血影剑盟为先锋,破山门禁制……”
“……幽冥府以‘九幽蚀魂阵’锁清云灵脉,断其根基……”
“……寒霜州主君无痕,率‘冰魄卫’封锁清云后山退路,屠戮妇孺……”
“……赤阳州主炎烈,引‘赤阳焚天火’焚毁清云药田、典籍阁……”
“……清云护道者沈青禾,负隅顽抗,重伤遁逃,其夫萧云隐失踪……”
“……清云圣女沈寒璃,其夫苏墨阳携其女苏映雪突围,沈寒璃跳凌云崖……苏墨阳保护幼女苏映雪,被沈寒璃重伤。”
“……此役,清云仙宗上下,凡一千三百七十四口,除沈青禾、苏映雪,沈寒璃,苏墨阳下落不明,余者……尽殁!”
“……清云山门,付之一炬,寸草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