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如山。
天子之怒如海。
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朝堂之辩以新皇赵乾那句充满了无上霸气的“腐儒之见”画上了一个不容置疑的休止符。
整个帝国的官场都被这位年轻帝王所展现出的铁血手腕与超前远见所深深震撼。
再无人敢对“电话”新政提出半个字的异议。
于是。
在圣旨颁布的第三日。
京城东长安街。
一座原本属于前朝某位闲散王爷的巨大府邸被正式挂上了一块由皇帝亲笔御书的紫檀金匾。
匾上龙飞凤舞地书写着九个足以让任何观者都心神俱颤的大字。
“敕造皇家电报电话总局”。
这里便是那个即将彻底改变整个帝国命运的全新的权力中枢。
是日清晨。
总局之内那座足以容纳数百人的正堂大厅之内早已是座无虚席。
气氛庄严而又炽热。
坐在最上首的是元圣张大山。他今日只是作为一个精神象征前来“观礼”。
而在他身旁那个原本属于“总督办”的主位之上却空着。
下方左侧是以工程部总负责人张念祖为首的数十名来自格物大学工程学部与燕山钢厂的顶级工程师。他们一个个身材魁梧眼神如同燃烧的炭火充满了改造天地的狂热。
右侧则是以史学院白院长化学学院孙院长为首的数十名来自帝国各大顶级学府的饱学之士。他们神情肃穆眼中闪烁着智慧与思辨的光芒。
这两拨人泾渭分明地坐着。
就如同感性与理性的化身。
代表着“实践”与“理论”的两个极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妙的紧张感。
所有人都知道。
今日是总局的第一次全体大会。
亦是决定这个全新的“国之神器”将如何迈出其开天辟地第一步的关键时刻。
“总督办到——！”
伴随着门外一声清朗的通传。
那个被元圣亲手推上时代浪尖的年轻人帝国的第一任电信“掌门人”。
缓缓地走入了大厅。
他今日换下了一身格物者的布衣。
穿上了一套由皇家织造局连夜赶制出的代表着总局最高权柄的四爪蛟龙官服。
那年轻的脸庞因为连日的操劳而略显清瘦。
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如同寒夜里的星辰。
他没有丝毫的迟疑。
径直走到了那个空着的主位之前。
他先是对着自己的老师元圣张大山深深地鞠了一躬。
随即转身面对着下方那上百双充满了审视期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怀疑的眼睛。
缓缓地坐了下去。
那一刻。
所有人的心头都猛地一凛。
他们都从这个年轻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沉稳与大气。
“诸位。”
他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通过大厅之内早已预先安装好的数个微型喇叭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奉陛下圣谕元圣所托。今日由我主持这总局的开局之会。”
“客套的话我不多说。”
“时间宝贵。”
“你我肩上所担负的是整个帝国的未来。”
“所以我提议。”他环视全场一字一句地说道“今日之会只议三事。”
“一钱。”
“二物。”
“三人。”
这简单直接却又直抵问题核心的开场白。
瞬间便抓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就连一直闭目养神的元圣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一丝赞许的微笑。
“首先说钱。”
总督办将目光第一个投向了右侧的史学院白院长。
“白老。”
“下官在。”
“‘众筹’股本之事章程拟定得如何了？”
“回总督办。”白院长手持一份厚厚的卷宗缓缓起身“幸不辱命。老夫与户部礼部的几位同僚连熬了三个通宵。已初步拟定出了一份‘大宁皇家电报电话总局招股说明书’草案。”
“哦？”总督办眼中精光一闪“说来听听。”
“是。”
白院长清了清嗓子缓缓展开了手中的卷宗。
“我等将此次公开发行之‘电话股’分为三等。”
“一曰‘原始股’。此乃总局创设之基石。总计三千万股。其中陛下以内帑出资一千万两占一千万股。此乃‘天股’为定海神针不可动摇。”
“剩余两千万股。则面向我大宁所有一品以上之王公贵胄与资产千万以上的顶级商行进行定向‘劝募’。”
“此举一为筹措启动之资金。二为将这满朝的勋贵与豪商都与我总局的命运牢牢地捆绑在一起！”
“好！”工程部的张念祖第一个拍案叫绝“这招高！如此一来看他娘的朝堂之上谁还敢说半个不字！”
白院长瞪了他一眼随即继续说道：
“二曰‘产业股’。此乃总局建设之助力。总计五千万股。将面向所有与我‘天网’建设息息相关的产业。譬如铜矿木材运输营造等等。进行定向发行。”
“凡购此股者非但日后可得分红之利。更可在总局的各项工程招标之中获得优先之权。”
“此举可最大程度地激发所有相关产业的积极性！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我总局出最好的力供最好的料！”
“妙啊！”化学学院的孙院长抚掌赞叹“此乃一石二鸟之计！非但筹了钱更是整合了整个帝国的上下游产业链啊！”
“三曰‘万民股’。”
白院长的声音陡然变得高亢了起来。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
“此乃我总局立足于天地取信于万民的根本！”
“总计一亿股！每股定价一两白银！”
“不设任何门槛！不问出身贵贱！”
“凡我大宁子民皆可凭户籍前往各地官府进行认购！”
“我等要让这天下间每一个升斗小民都有机会成为这‘国之神器’的一位小小的‘东家’！”
“我等更要以‘皇家’之名向天下立誓！”
“凡持此股者与天子同权！”
“每年之分红若少了一文一厘！”
“便以欺君之罪论处！”
一番话说得是掷地有声荡气回肠！
整个大厅之内瞬间是鸦雀无声！
所有饱读诗书的文官们都被这份充满了商业智慧与政治魄力的“招股说明书”给彻底震撼了！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
那亿万的民间资本与民心民意。
如同百川归海般向着‘电话总局’疯狂汇聚的壮阔景象！
“好。”
总督办缓缓地点了点头。
“此事便依白老所言。即刻完善细节交由印刷局刊印百万份！三日之后我要让这份‘说明书’出现在我大宁每一个州府县城的布告栏上！”
“下官遵命！”
“钱的事说完了。”总督办的目光又转向了左侧的张念祖。
“念祖师兄。”
“在！”
“‘物’的准备如何了？”
“回总督办！”张念祖那张粗犷的脸上写满了自信“我工程学部不谈虚的！只看干的！”
他猛地一挥手！
身后数名精壮的工程师立刻抬着三件用红布覆盖着的巨大器物走上了大厅中央！
“第一件！”
张念祖一把扯开第一块红布！
一架由黄铜与红木打造而成的充满了复古而又精巧美感的“电话机”赫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此物乃我工程学部连熬了三个通宵所造出的第一代量产型‘壁挂式’电话机！其内所有零件皆采用标准化生产！任何一个熟练的工匠一日便可组装十台！”
“第二件！”
他又扯开了第二块红布！
一截通体呈暗褐色表面光滑如镜散发着一股奇特香味的巨大“木桩”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此物乃我等寻遍古籍最终从一种产自南洋的‘铁木’之上所提取出的‘不腐树脂’！再混合桐油石灰以高温压制而成！”
“我等已做过测试！此‘电线杆’埋入地下百年不朽！风吹雨打日晒雷劈亦毫发无伤！”
“第三件！”
张念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容。
他猛地扯开了最后一块也是最大的一块红布！
一台结构复杂充满了齿轮与蒸汽管道的钢铁巨兽赫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此物乃是我毕生之杰作！”他如同一个骄傲的将军在炫耀着自己最强大的武器“我称之为‘多轮联动式蒸汽拉丝机’！”
“它以一台改良过的‘雷神’蒸汽机为核心！可同时驱动三十二个金刚石拉丝模组！”
“只需将铜锭从一头喂入！”
“另一头出来的便是粗细完全一致的标准铜线！”
“其一日之产量足以抵得上过去三千名熟练工匠一月之功！”
“轰——！！！”
如果说方才白院长的“招股书”只是让众人“震撼”。
那此刻张念祖所拿出的这三件充满了“暴力美学”的“战争机器”。
则是让所有文官出身的院长们感到了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
窒息！
他们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了“格物”这两个字背后那足以将一切传统都碾成粉末的恐怖力量！
“好！”
总督办猛地站起了身！
他看着眼前这三件凝聚了帝国最高工业水平的“神器”。
眼中是无法抑制的熊熊烈火！
“钱已到！”
“物已备！”
他环视全场声音陡然拔高！
“那我等还在此等什么？！”
他走到大厅的中央。
那张早已准备好的巨大的帝国舆论地图之前。
他拿起一支早已蘸满了朱砂的毛笔。
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豪迈笔迹。
在地图之上画下了一条从“京城”直抵“北境”的刺目的红线！
“传我总督办第一号令！”
“‘京北线’即日动工！”
“我要在三个月内！”
“让陛下的声音第一个传入那为我大宁戍守国门的十万北境将士的耳中！”
“此事！”
“不计成本！”
“不计代价！”
“不计生死！”
“凡有延误阻挠者！”
“便以这总局的第一道军法！”
“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