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化作业火消失,他回到了焚香阁,
焚香阁内沉香袅袅,哪吒跌坐在青玉榻上,混天绫如受伤的蛇般蜷在脚边。
业火尚未褪尽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鎏金护甲,月桃那句
“三太子还给我送了护身符,他也不是完全很坏”
在脑海里循环播放,像把混着蜜糖的小刀,一下下剜着他发烫的耳根。
“她怎么知道那莲花手链是我送的!”
他猛地扯松领口的金丝系带,水红纱衣下的胸膛剧烈起伏。
想起那日硬塞给她手链,自称是自己捡的的画面 。
鎏金护甲重重砸在案几上,震得桃花酿的酒盏泛起涟漪,倒映着他红透的耳尖。
突然,混天绫如灵蛇般缠住他手腕,在掌心拼出灵感菇的模样。
哪吒瞳孔骤缩,腾地站起身时带翻了整壶酒:“死蘑菇!又是你这爱读心的死蘑菇乱说!”
业火“轰”地窜上房梁,将悬挂的纱幔烧出焦黑的莲花状窟窿。
哪吒踹开软垫躺倒,用广袖盖住发烫的脸,指缝间漏出含混的嘟囔:
“下次再敢多嘴......就把你做成蘑菇灯油......”
而醉月轩处,灵感菇打了个喷嚏,菌褶上的磷火莫名亮了几分。
清音楼里,杨戬虽然没有去找月桃,但他一直通过玄光镜观察着月桃。
清音楼穹顶悬着的玄光镜泛起涟漪,杨戬斜倚在青玉榻上,膝头搁着的三尖两刃刀化作的琴泛着幽幽冷光,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丝弦,发出几声不成调的轻响。
镜面里,月桃被孙悟空变出的夜昙花逗得眉眼弯弯,发间桃花步摇轻晃,映得他喉结猛地滚动了一下。
“这泼猴......”
他冷笑一声,袖口下的青筋却微微凸起。玄光镜突然剧烈震颤,镜中景象扭曲成孙悟空挑眉凑近月桃的画面,
杨戬猛地拂袖,琴弦应声而断,迸出的银丝在烛火中划出细碎的光弧。
哮天犬呜咽着蹭了蹭他脚踝,却被他伸手推开:“去!把这破镜子给我收起来!”
话音未落,又舍不得似的将断弦重新系上。镜面渐渐平复,映出月桃低头摆弄香囊的模样——那里面还躺着孙悟空偷偷塞的辟咒丹。
杨戬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修长指尖用力按住琴弦,琴身发出嗡鸣,惊得满室烛火骤明骤暗。
他望着镜中那抹纤弱身影,眼底翻涌的情绪比玄光镜中的水波还要汹涌:“月桃......”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沉香烟雾里时,玄光镜突然迸出裂纹,琴再次发出哀鸣,断弦无风自动,似在替主人诉说着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愫。
孙悟空并未离开醉月轩,只见他施展神通,摇身化作一只小飞虫,于醉月轩内四处盘旋,寻觅着夜无归的踪迹。
前些日子,他在金缕坊总能瞧见夜无归来找苏妄言,故而怀疑夜无归与苏妄言乃是一伙的。
醉月轩,雕花木梁间金光微闪,化作飞虫的孙悟空振翅悬停在蛛网密布的墙角。
醉月轩老鸠佝偻着背,骨节突出的手指死死攥着账本,脚步在廊下青砖踩出细碎声响。
孙悟空尾随着那团黑影,翅尖扫过褪色的红绸灯笼,将蛛丝搅得凌乱不堪。
“吱呀——”书房门推开的瞬间,浓郁桃花香裹挟着陈年腐木味扑面而来。
老鸠将账本随意丢在斑驳的檀木桌上,骨节嶙峋的手指开始机械地清点账目。
翻找间,暗格“咔嗒”弹开,一卷泛黄的画轴顺着缝隙滑出,在桌面铺展成幅水墨长卷。
孙悟空振动着细小的翅膀悬停在烛火旁,火眼金睛猛地睁大。
画中女子广袖垂落,青丝如瀑倾泻在月白色的纱衣上,眉间一抹朱砂红得惊心。
她斜倚在雕花栏前,目光投向画卷之外,清冷的眉眼与月桃竟有七分相似,只是唇角平直如刀,眼底结着千年不化的冰,全然没了月桃笑起来时眼里的灵动与温柔。
老鸠的手不经意间掠过画轴,丝毫未察觉异样,继续专注地翻检着账本。
烛火突然诡异地摇曳,画中女子的衣角无风自动,那双冷冽的眼睛仿佛穿过层层画面,直直看向角落里的小飞虫,孙悟空翅尖一颤,险些撞在墙上。
老鸠枯瘦的手指终于清点完最后一本账本,泛黄的纸页在她指间簌簌作响。
她随意拿起那幅仙女图,浑浊的眼珠盯着画中清冷的面容,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嘟囔:
“越看越像,那小丫头真像这画中人啊。”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画上,女子的眉眼在阴影中忽明忽暗,更添几分诡谲。
说完,老鸠将画卷随意卷起,塞进暗格,又慢条斯理地把账本码放整齐,佝偻着背离开了房间。
房门“吱呀”关闭的瞬间,角落里闪过一道金光。
孙悟空恢复真身,猴毛上还沾着方才伪装时的灰尘。
他咧嘴露出两颗尖牙,金箍棒在掌心一转:“果然有古怪!”
伸手将画卷抽出,又拔下一根猴毛吹了口气,变出个一模一样的假画放进暗格。
展开真迹的刹那,他火眼金睛微微发亮,盯着画中女子与月桃相似的面容,喃喃自语:
“夜无归,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孙悟空将画卷小心叠好,藏进衣服的暗袋,指尖还残留着画轴上冷冽的桃花香。
他眯起火眼金睛,血罗帐里的记忆如潮水翻涌——夜无归垂眸抚弄白骨扇,语调漫不经心:\"我只是觉得她像我的一位故人。\"
那时对方眼底转瞬即逝的阴鸷,此刻与画中女子的冷脸重叠。
“故人?莫非就是这画中人?”
“瞧这模样,似是天庭中人,待日后得闲,找太白金星问上一问。”
“只是有些奇怪,此人怎会与月桃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眸,像极了。”
他扯了扯嘴角,金箍棒化作毫毛隐入耳后。身形一闪,又化作绿豆大的飞虫,振翅掠过蒙尘的窗棂。
月光在他透明的翅膀上流转,飞虫最后回望一眼暗格里的假画,嗡鸣着扎进夜色。
醉月轩的朱漆飞檐渐渐缩小成黑影 ,他朝金缕坊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