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小尖锐的雪粒子如密集的弹雨般拍打在头盔面罩上,发出细碎而嘈杂的声响,林树君拧动油门的手背青筋暴起,他能清晰感觉到刺骨的寒风如刀割般划过皮肤。
后座孙玉锦羽绒服帽子被风凶狠地掀开,几缕发丝湿漉漉地黏在渗血的绷带上,她攥着手机的手不住地发抖,手机屏幕冰冷的触感让她指尖发麻,屏幕显示着母亲发来的最后一条语音:门锁在响。
\"前方封路!\"
刺目红光如一把利刃撕破雪幕,林树君猛地捏住刹车,刹车时产生的巨大摩擦力让他身体前倾,手掌被车把勒得生疼。
三岔路口横着两辆闪着警灯的摩托,警灯闪烁的强光刺得人眼睛生疼,手持酒精检测仪的交警正在挨个敲车窗,那清脆的敲击声在寂静的雪夜格外刺耳。
雪地上残留的刹车痕泛着幽蓝的光,他眯起眼睛,仔细看去,看见冰层下蜿蜒的裂纹正渗出暗红液体——就像某种生物在冰面下呼吸时鼓动的血管,一种莫名的不安在他心底蔓延。
\"绕东巷。\"孙玉锦突然拽他衣角,指甲几乎掐进他肩胛骨,尖锐的疼痛让他身体一紧,\"穿过建材市场能省二十分钟。\"
后视镜里某个交警突然转身,执勤记录仪的红点如同毒蛛复眼,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林树君松开离合器瞬间,鬼火机车发出野兽般的轰鸣,那声音震得他耳膜生疼,车胎在结冰路面划出青烟,刺鼻的橡胶味钻进他的鼻腔。
他听见身后传来对讲机刺啦声:\"黑色鬼火!
拦截!\"
十三个减速带在车轮下炸开冰碴,冰碴飞溅到他腿上,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林树君俯身压低的瞬间,三道手电光柱如同铡刀劈开货堆缝隙,强光晃得他眼睛一阵刺痛。
生锈的钢筋在轮胎擦碰中奏响丧钟,那刺耳的声音让他头皮发麻,后视镜映出孙玉锦煞白的脸——她正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倒映着某个正在转动的猫眼,恐惧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弥漫。
警笛声突然从三个方向包抄而来,尖锐的警笛声仿佛要穿透人的灵魂。
\"抓紧。\"
机车冲上卸货坡道的刹那,林树君嗅到空气里暴涨的腐臭味,那味道浓烈刺鼻,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失重感让孙玉锦的尖叫卡在喉咙里,他们腾空越过四米高的隔离带时,看见下方警用摩托的探照灯正扫过冰面——那些暗红裂纹赫然拼凑出新娘盖头下空洞的眼眶,这恐怖的景象让他心脏猛地一缩。
轮胎砸地的震颤顺着脊椎窜上天灵盖,震得他脑袋嗡嗡作响,林树君反打方向盘的力道让机车在逆行车道甩出死亡弧线,强烈的离心力让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倾斜。
迎面而来的远光灯里,无数张惊惶面容被拉长成扭曲的剪影,有辆货车的雨刷器突然疯狂摆动,刮出玻璃上血掌印组成的\"囍\"字,这诡异的场景让他脊背发凉。
\"环城高架!\"孙玉锦的喊声带着哭腔,声音颤抖而绝望,\"我妈说防盗链断了!\"
仪表盘指针撞进红色区域,林树君突然猛拽车把,手腕被车把勒得生疼。
机车擦着油罐车尾部冲上应急车道,后视镜里追兵被突然倾倒的沥青桶拦住去路——那些滚动的铁桶在雪地上划出的痕迹,分明是新娘嫁衣的褶皱纹理,他隐隐觉得这些痕迹似乎和之前冰面下的裂纹有着某种联系。
当“水岸嘉园”褪色的金字映入眼帘时,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他们驶入小区,四周静谧得可怕,路灯昏黄的光在雪幕中摇曳,雪花像是被无形的手拉扯着缓缓飘落。
孙玉锦已经踉跄着扑向单元门。
林树君攥住她手腕的力道几乎捏碎骨头,单元门玻璃映出的却不是两人身影——穿着秀禾服的模糊人形正贴着孙玉锦后背抬手,那模糊的身影让他心跳陡然加快。
\"打电话。\"
林树君的声音让声控灯滋啦闪烁,那闪烁的灯光让他眼睛一阵酸胀。
孙玉锦抖着手按下免提,忙音夹杂着电流声,那嘈杂的声音让他心烦意乱,整栋楼的排水管突然开始震颤,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有无数只手在管道里抓挠。
四楼某扇窗户亮起的暖光里,隐约有长发人影在机械地磕头,那诡异的画面让他呼吸一滞。
\"喂?\"接通的瞬间,排水管震颤戛然而止,安静得有些可怕。
孙玉锦刚要开口,林树君突然捂住她嘴巴。
电话那头传来指甲抓挠木门的声响,伴随着湿漉漉的吞咽声:\"锦锦啊...\"那声音像被泡发的馒头般肿胀,\"妈妈把防盗链拴好了...\"
声控灯突然熄灭,黑暗瞬间将他们吞噬,电梯井深处传来钢缆绷断的嗡鸣,那低沉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
林树君抬头望着安全通道,每层楼拐角处都粘着半截燃烧殆尽的龙凤喜烛,蜡油在台阶上拖出猩红轨迹,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跳跃,让他感觉像是置身于一个恐怖的梦。
孙玉锦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泛着青白的光,那冷光让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更加寒冷,母亲那句\"把防盗链拴好了\"在楼道里激起诡异的回音,回音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荡,让他毛骨悚然。
林树君盯着四楼那扇忽明忽暗的窗户,玻璃上的霜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成冰棱,像是有人趴在窗台上哈气,他似乎能感觉到那股带着寒意的气息。
\"林先生...\"孙玉锦突然抓住他的衣袖,医用绷带渗出的血珠在呢料上晕开暗红,那血腥的颜色让他有些反胃,\"我爸三年前跑长途失踪后,我妈就得了被害妄想症...\"她染着冻疮的手指划开相册,照片里穿碎花围裙的妇人正在包饺子,那温暖的画面与此时的恐怖氛围形成鲜明的对比,\"上周她说总看见穿红嫁衣的女人蹲在空调外机上。\"
单元门铁锁发出锈蚀的呻吟,那声音像是老人痛苦的叹息,林树君摸到门把手的瞬间,后颈寒毛突然根根竖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三单元门洞里漏出的昏光里,有个穿藏蓝棉袄的老太太正拎着垃圾袋伫立。
她的影子被声控灯拉长到台阶尽头,在墙面投下三颗头颅的轮廓,那怪异的影子让他双腿发软。
\"那是郑秀阿。\"孙玉锦的牙齿磕碰作响,声音颤抖得厉害,\"去年腊月...她给儿子办冥婚跳了楼...\"
老太太的塑料拖鞋在台阶上摩擦出沙沙声,那声音像是鬼魅的脚步声,林树君感觉鼻腔里涌进浓烈的樟脑丸气味,刺鼻的气味让他咳嗽起来。
当那双浑浊的眼球转向他们时,他看清对方怀里根本不是垃圾袋——褪色的红绸裹着对青花瓷骨灰罐,罐口渗出的黑水正顺着台阶蜿蜒成双喜字,那恶心的画面让他几乎呕吐。
电梯按键的荧光绿突然开始频闪,那闪烁的灯光让他头晕目眩,孙玉锦拼命按着关门键。
镜面轿厢映出她背后逐渐放大的藏蓝色身影,林树君突然伸手挡住即将闭合的电梯门。
金属门夹住他手腕的瞬间,剧烈的疼痛让他差点叫出声来,轿厢顶灯管突然炸裂,黑暗中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刺耳声响,那声音让他头皮发麻。
\"您去哪层?\"林树君的声音平稳得可怕,但他的心跳却快得要冲出嗓子眼。
郑秀阿布满老年斑的手指点在6楼按键上,与孙玉锦颤抖的手指重合。
轿厢开始上升时,老人从棉袄内袋掏出把红枣,干瘪的果肉里钻出白胖的蛆虫:\"吃喜糖...\"枣核在她缺齿的牙床间滚动,发出咯吱咯吱的碾骨声,那恶心的声音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林树君突然剧烈咳嗽,浓重的腐臭味像条湿漉漉的舌头舔过后颈,那恶心的味道让他几乎昏厥。
他瞥见孙玉锦正专注地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仿佛完全没闻到这令人作呕的气味。
轿厢晃动的瞬间,老人棉袄缝隙里飘落几片纸钱碎屑,那些灰烬在空气中拼出半张新娘的侧脸,那恐怖的画面让他心脏骤停。
\"到了。\"郑秀阿的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那阴森的声音让他不寒而栗。
电梯门开启的刹那,林树君看见防火门玻璃外闪过半截猩红袖口——绣着金线的并蒂莲正顺着门缝缓缓游走,那诡异的景象让他全身血液凝固。
孙玉锦拽着他冲向604室,老式防盗门上的福字倒贴着,边缘卷起的红纸下露出黄符残角,那神秘的符号让他心中充满恐惧。
林树君突然按住她掏钥匙的手,鼻翼翕动着凑近门缝:\"你闻不到吗?\"
\"什么?\"女孩茫然抬头。
那种味道更浓烈了。
像是泡发的腐肉混着供香,又像是暴雨前泥土里翻出的蚯蚓,那刺鼻的味道让他几乎窒息。
他突然想起冰面下那些暗红裂纹,心中涌起一丝疑惑,这猫眼渗出的暗黄色黏液和那裂纹会不会有某种联系呢?
林树君后撤半步,发现猫眼正渗出暗黄色黏液,顺着\"出入平安\"的地毯缝钻进锁孔,那恶心的黏液让他差点吐出来。
他摸到门把手的瞬间,整层楼的感应灯同时熄灭,黑暗再次将他们笼罩。
\"妈!
是我!\"孙玉锦带着哭腔拍门。
门内传来防盗链晃动的叮当声,还有指甲划过木门的抓挠声,那声音让他头皮发麻。
林树君突然想起冰层下那些暗红裂纹,那分明是血管在某种巨大生物体内跳动的频率。
\"别敲了。\"他抬手按住震颤的门板,\"你妈现在...\"话到嘴边突然转成闷哼,太阳穴突突跳动着刺痛。
声控灯重新亮起的瞬间,他看见孙玉锦的影子正诡异地分叉——多出来的那道阴影戴着凤冠,珠帘垂落的弧度刚好勒住女孩脖颈,那恐怖的影子让他双腿发软。
防盗门突然裂开三指宽的缝隙。
暖黄色灯光裹着生姜红糖的味道涌出来,那温暖的味道与外面的恐怖氛围形成鲜明的对比,孙玉锦半个身子已经挤进门缝。
林树君伸手去拽她羽绒服帽子时,瞥见玄关镜面里映出的餐桌——青花瓷碗盛着汤圆,三双红木筷竖直插在糯米团里,桌面水渍勾勒出婴儿手掌的轮廓,那诡异的画面让他心脏猛地一缩。
\"小伙子也进来喝碗甜酒吧。\"沙哑的女声从厨房传来,高压锅喷气声像极了女人压抑的抽泣,\"锦锦这丫头,大晚上带人回家也不说一声...\"
孙玉锦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她转身死死抓住林树君的手腕:\"求你了...\"女孩指甲掐进他冻僵的皮肤,\"就当...就当陪我演场戏...\"她染血的绷带蹭在门框上,在米白色漆面拖出蚯蚓状的血痕。
林树君望向安全通道,那些燃尽的龙凤烛不知何时变成了崭新的喜烛,蜡油在台阶上蜿蜒成血河,那血腥的场景让他几乎崩溃。
他深吸一口气迈进玄关,身后的防盗门轰然闭合,楼道里隐约传来唢呐呜咽的曲调,那悲伤的曲调让他心中充满绝望。
黑暗如潮水漫过猫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