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台青砖上的露水在晨曦中蒸腾成雾,林树君掌心的太阳图腾正随着心跳明灭。
他屈指划过井沿斑驳的苔藓,指尖触到某种粘稠的腥气——昨夜坠井的重物,此刻正在二十米深的黑暗中浮沉。
\"天地玄宗。\"他咬破舌尖将精血抹在眉心,足尖碾碎三块青砖摆成三才阵。
地脉震动传导到脚底时,《金刚不坏阿罗汉》功法在经脉中炸开金芒,七轮大穴同时迸发的气劲震得井水翻涌如沸。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林树君跺地的右脚骤然燃起赤炎。
地脉深处的太阳神火顺着经络冲天而起,井口霎时喷出丈许高的火柱。
焦黑的发丝在烈焰中扭曲成蛇形,井底传来指甲刮擦石壁的刺耳声响,仿佛有千百个女人在火焰中齐声哀嚎。
\"还不现形!\"林树君并指如刀劈向火柱,翻涌的黑烟里突然浮出半截檀木棺材。
漆面斑驳的棺盖上,金漆绘制的并蒂莲竟在火中绽放,穿红旗袍的民国女子斜倚棺中,染着丹蔻的指尖正轻轻叩打怀表表盖。
赤色刀气撕裂晨雾的刹那,怀表指针突然逆向飞旋。
林树君瞳孔骤缩,刀锋切入棺木的触感分明是斩在虚空,飞溅的木屑在半空化作纸钱纷扬。
他收势时靴底擦过井台,青石表面残留的胭脂香突然浓烈得呛人。
身后围墙轰然坍塌的烟尘里,白影如瀑的长发已袭至后心。
林树君旋身时金钟罩罡气与白发相撞,竟迸发出金铁交鸣的脆响。
他分明看见某缕发丝尖端凝结着冰晶,在朝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这绝非百年阴物该有的道行。
\"喀嚓!\"护体金钟罩浮现蛛网裂纹,林树君喉头涌上腥甜。
他借着反震力倒掠七步,后背撞上祠堂门柱时,瞥见那白影飘忽的身形在日轮中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更诡异的是对方左腕戴着块劳力士绿水鬼,表盘镶嵌的钻石在晨光中分外刺眼。
井中火焰突然转为幽蓝,林树君握刀的手腕传来灼痛。
低头见人皮经文在皮下浮现的罗汉纹身竟开始游走,那些金线顺着血管爬上颈侧,最终在耳后汇聚成卍字符。
当他再次抬头,白影已然消失,唯有围墙缺口处留着半枚带螺纹的鞋印。
刀锋垂地的瞬间,林树君突然笑了。
他抖落肩头沾着的纸灰,任由体内奔涌的真气在奇经八脉冲撞。
晨风卷着未燃尽的纸钱掠过刀身,在触及赤色刃口的刹那燃成灰烬,灰烬飘落轨迹隐约构成某个卦象。
唐刀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林树君反手握柄时,刀身缠绕的金线骤然收缩成弦。
他垂眸望着刀背倒映的朝阳,瞳孔深处有罗汉虚影结印跌坐——而十步外的枯井深处,某种金属摩擦声正随着他的呼吸频率渐次增强。
唐刀横扫的弧光割裂晨雾,刀锋未至,九阳真气已在空中犁出灼热气浪。
林树君腰胯拧转带动全身劲力,脊骨大龙发出虎豹雷音,刀刃切入白影的刹那,罗汉虚影竟在他背后浮现出忿怒相。
\"铛——\"
金铁相击的颤音在祠堂前炸开,白影倒飞着撞断三棵老槐树。
林树君正要追击,脚下青砖突然渗出暗红血水。
井口涌出的长发如同活物,发丝尖端凝结的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棱光,转眼间编织成密不透风的囚笼。
\"雕虫小技。\"林树君并指抹过刀身,人皮经文游走的金线突然在掌心聚成火莲。
他嗅到发丝间若有若无的腐腥气,突然注意到每根长发末端都缀着芝麻大小的玉珠——这些分明是陪葬用的九窍塞。
刀锋燃起的赤焰突然摇曳不定。
林树君瞳孔微缩,发现井水倒影中的自己竟披着染血嫁衣。
脖颈处传来冰凉的触感,某根发丝正顺着耳道缓缓探入,耳膜随即响起空灵的戏腔:\"郎君...掀了盖头...便是百年好合...\"
丹田涌动的九阳真气突然凝滞,林树君喉头腥甜更甚。
他瞥见手腕浮现的黑色婚契纹,终于明白这根本不是阴物作祟——井底未腐的女尸正在用冥婚仪式抢夺阳魄!
那些裹挟阴气的长发,分明是尸体残留的本能在抗拒魂体分离。
\"燃木!\"林树君咬破舌尖喷出精血,左手结大日如来印按在胸口。
人皮经文突然泛起琉璃色,游走的卍字符穿透皮肉印在刀身。
九轮炽白光圈自刀镡处层层荡开,方圆十米内的晨露瞬间汽化。
万千发丝在烈焰中扭曲成蛇形,冰晶爆裂声宛如百鬼夜哭。
林树君旋身劈砍时,刀锋拖曳的火尾竟在空中绘出伏魔咒纹。
某根缠住脚踝的长发突然绷直,他借力腾空翻越发网,瞥见井底浮沉的檀木棺盖正渗出漆黑尸油。
\"破!\"林树君凌空倒转刀锋,九阳真气顺着任脉灌入刀尖。
赤色刀芒劈中棺盖的瞬间,整口古井突然传出编钟轰鸣。
燃烧的发丝纷纷炸成青烟,烟尘中浮现的民国女子虚影竟对他屈膝行礼,染着丹蔻的指尖轻轻划过劳力士表盘。
林树君落地时踉跄半步,发现井沿苔藓已变成暗紫色。
他抹去嘴角血渍,耳后卍字符突然灼痛难当——人皮经文正在疯狂吞噬战斗残留的阴气。
更诡异的是,那些被焚毁的长发灰烬,此刻正沿着砖缝聚成八卦图案。
祠堂残破的门板突然无风自动,枯井深处传来铁链拖曳的声响。
林树君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太阳穴突突跳动。
他分明感受到地脉中的太阳神火正在躁动,仿佛井底藏着某种吸引至阳之力的凶物。
晨雾散尽的刹那,井水倒影里突然闪过半张鎏金面具。
林树君颈后汗毛倒竖,九阳真气不受控地涌向枯井。
他强压住探查的冲动,却瞥见刀身映出的朝阳竟泛着诡异的青灰色——这是大凶之兆才会出现的\"阴阳倒悬\"天象。
林树君五指扣住井沿青砖,指缝间蒸腾起赤红气浪。
他任由身后白影尖啸着撕扯护体罡气,丹田内九轮大日轰然转动,灼热真元顺着足三阳经灌入地脉。
井底檀木棺椁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裹着冰晶的发丝尚未触及他后颈便化作飞灰。
\"焚!\"
暴喝声中,井口喷涌的太阳神火陡然暴涨三丈。
烈焰中浮沉的檀木碎片竟显化出佛门八宝纹路,林树君眼角瞥见棺中女尸的丹蔻指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
他忽然想起昨夜卦象中那抹诡异的\"泽火革\"卦变,手腕翻转间将整本《金刚不坏阿罗汉》功法烙印注入火海。
祠堂残存的窗棂在热浪中爆裂,纷飞的木屑竟在空中凝成卍字咒印。
白影凄厉的尖啸突然夹杂着金属刮擦声,林树君后颈寒毛倒竖——那声音分明是昨夜在井底听到的金属摩擦声。
他强压住回身查看的冲动,咬破食指在胸口画出三昧真火符。
井水沸腾的咕嘟声突然消失,整个世界仿佛被抽成真空。
林树君瞳孔中倒映出女尸猛然睁开的双眼,那对灰白色的瞳孔里竟流转着星河漩涡。
他下意识要移开视线,却发现人皮经文在皮下游走的金线已缠住视觉神经。
\"原来如此。\"林树君突然冷笑,任由眼角淌下血泪。
他摸出藏在腰间的五帝钱,蘸着血泪弹入火中。
铜钱遇火化作五道青光没入井底,缠绕周身的阴寒顿时消散——那对星河瞳孔不过是人皮经文制造的幻觉。
地面突然剧烈震颤,井台四周的青砖接连爆裂。
林树君踉跄后退三步,看到冲天而起的灰白烟气中夹杂着幽蓝光点。
这些光点仿佛有生命般涌向他手腕,被人皮经文上的卍字符疯狂吞噬。
白影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尖啸,旗袍下摆燃起的业火中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梵文。
当最后一缕灰气没入经文,林树君踉跄着跌坐在祠堂门槛。
他盯着腕间逐渐平息的罗汉纹身,突然发现经文边缘亮起一枚妖异的蓝色符文。
那符文似虫似篆,细看竟是由无数微缩的骷髅头拼接而成,幽蓝光泽中泛着淡淡尸臭。
指尖触到符文的刹那,林树君眼前闪过走马灯似的画面:民国婚礼的龙凤烛、浸泡在福尔马林中的眼球、刻满符咒的劳力士表盖......这些碎片在颅腔内碰撞出金属蜂鸣,直到舌尖尝到铁锈味才猛然清醒。
祠堂残破的梁柱突然落下簌簌灰尘,林树君警觉抬头,发现那枚蓝色符文正在皮下缓缓游走。
更诡异的是,被焚毁的井口竟开始渗出清泉,水面倒影中的自己脖颈处赫然印着黑色婚契纹。
他伸手触摸的瞬间,泉水突然沸腾如昨夜的太阳神火。
晨风卷着未燃尽的纸钱掠过指尖,林树君突然收拢五指将经文紧紧攥住。
腕间蓝色符文明灭三次后彻底隐没,唯有耳后残留的灼痛提醒着异常。
他望着井口袅袅升起的青烟,突然意识到那些被吞噬的灰白之气,此刻正在经脉中凝结成冰晶状的阻塞。
当远处传来灵异调查局的引擎轰鸣,林树君迅速用绷带缠住浮现经文的手臂。
染血的绷带在晨曦中泛起淡金光泽,某个瞬间竟与昨夜焚毁的嫁衣如出一辙。
他最后瞥了眼恢复平静的古井,转身时刻意忽略了大腿内侧突然浮现的鎏金面具刺青——那图案与井水倒影中的半张面具分毫不差。
林树君将染血的绷带缠紧第七圈时,山风裹着柴油发动机的轰鸣自谷底传来。
他屈指弹落黏在睫毛上的纸灰,掌心按在井沿发烫的青砖上暗催真气,砖缝间残留的胭脂香混着硫磺味顿时消散无踪。
三枚五帝钱贴着裤缝滑入指间,他闭目感知着地脉余温走向,靴尖轻点间将碎石踢入断墙阴影。
当远处传来轮胎碾过碎石的声响,他最后瞥了眼井口漂浮的灰烬——那些原本聚成八卦图案的残渣,此刻正诡异地朝西北方向偏移。
\"坎位生变。\"林树君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拇指抹过屏幕时留下道血痕。
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擦伤,又抓起把腐土揉进发间。
转身时足尖故意在青砖裂口处重重一蹭,鞋底沾着的冰晶碎屑簌簌落进砖缝。
山道旁的断崖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林树君攀住裸露的树根向下张望。
十五米处的歪脖松树上挂着半截保险杠,那是昨夜他故意留下的标记。
他深吸口气纵身跃下,下落途中连续七次蹬踏岩壁改变轨迹,后背撞断枯枝的脆响完美掩盖了落地时的轻响。
\"三、二、一。\"他在心中默数,崖顶果然传来碎石滚落的声响。
指尖燃起的赤焰将五帝钱熔成铜水,滴落在事先准备的汽车残骸上。
当焦糊味弥漫开来,他反手拍向肋下,暗劲震出的闷哼与骨折声别无二致。
藏进树冠阴影前,林树君没忘记将半瓶矿泉水浇在裤脚。
渗入帆布鞋的冷水很快在脚踝结出薄霜,与昨夜坠井时的阴寒如出一辙。
他调整呼吸频率至虚弱状态,耳尖微动捕捉着两百米外逐渐清晰的脚步声。
\"东南方三十度,心率过速。\"浑厚的男声带着军用耳麦特有的电流杂音,\"无人机热成像显示生命体征衰弱,疑似多处骨折。\"
林树君蜷缩在腐叶堆里的身体突然颤抖,沾着泥浆的手指死死抠进树皮。
当靴底碾碎枯枝的脆响逼近到五米内,他喉间挤出沙哑的呜咽:\"救...命...\"
\"担架!
颈托先上!\"迷彩服大汉的战术手电扫过少年苍白的脸,突然僵在原地,\"等等!
这伤口的灼烧痕迹...\"
林树君适时地呛出口血沫,染血的睫毛艰难掀开:\"太...阳纹...\"他颤抖着扯开衣领,锁骨处的擦伤在晨光中泛着淡淡金芒——这是昨夜催动《金刚不坏阿罗汉》残留的印记。
\"是武者!\"另一个声音突然拔高,\"陈队,这和古井村的能量波动...\"
\"先救人!\"被称为陈队的男人突然抢过医疗包,却在触及林树君手腕时瞳孔骤缩。
那些尚未消退的罗汉纹身正在皮下微微游走,隔着战术手套都能感受到灼热。
运输机旋翼的轰鸣声中,林树君放任意识沉入半昏迷状态。
当生理盐水的凉意渗入血管,他藏在绷带下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腕表——表盘内侧的微型罗盘正显示他们朝着市立医院方向疾驰。
消毒水气味刺入鼻腔的瞬间,他听见金属门滑开的轻响。
两个熟悉的脚步声在走廊尽头停顿,紧接着是压抑着激动的低呼:\"树君?
是树君!\"
\"赵...台?\"林树君挣扎着撑起上半身,输液管在手臂扯出殷红血珠。
他望着门口那两个晒成古铜色的汉子,喉结剧烈滚动:\"你们不是...苍梧山泥石流...\"
\"灵调局特勤三组报到!\"赵台眼眶泛红地亮出证件,虎口处的弹痕与记忆分毫不差,\"上个月追查古曼童案坠崖,是陈队用龟息符...\"
陈志永突然按住战友肩膀,目光扫过病房角落的监控探头:\"医生说你有七处骨裂。\"他递苹果的手势忽然变成特种部队暗语:隔墙有耳。
林树君咬下果肉时尝到纸条的苦味,面上却笑得咳嗽连连:\"能捡回命...咳咳...多亏那棵歪脖松...\"他借着拭嘴动作将纸条藏入掌心,指腹摸到\"人皮经文\"四字的凹凸痕迹时,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当护士进来更换绷带,他状似无意地露出腰间青紫。
藏在病号服下的经文此刻正微微发烫,那些游走的金线在尾椎处汇聚成冰晶状刺痛。
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突然想起井底女鬼腕间的劳力士——表盘镶钻的排列方式,竟与赵台证件上的星芒标志惊人相似。
夜色漫过窗台时,林树君在镇痛泵的滴答声中睁开眼。
走廊尽头飘来若有若无的檀香,混在消毒水味里像条滑腻的蛇。
他数着第四批换岗警卫的脚步声,忽然发现监护仪的心跳波纹与某个戏腔唱段完美契合。
当月光掠过床头的玻璃杯,折射在墙面的光斑竟隐约呈现半张鎏金面具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