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下了点雨，天气有些阴冷，S市本来一年到头就没什么好天气，这个点还在街上晃荡的行人并不多。
程正则坐着车刚出门没多久，正在车上翻看资料。
忽然，车停了。
“大少爷。”司机声音有些迟疑，呆了会儿，不太确定道，“前面有人招手。”
程正则没抬头，淡淡道：“你开出租的？他招手你就停？”
司机讪讪道：“不是，他站在路中间，把路挡了……手里没家伙啊，看着不像抢劫的……”
说话间，那人已经走了过来，抬手轻轻敲了敲窗户。
司机立即降下窗户，愣愣地看着面前露出笑容的男人，听见对方懒洋洋道：“先生你好，下雨了，方便搭个顺风车吗？”
司机没说话，视线往后飘。
下雨天的时候，程正则的心情总是容易烦躁，他也无意去做好人好事。
低着头，继续看着手里翻看了千百次的资料，一开口，就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不方便，你可以走了。”
“哇哦，程先生就是这样对待自己曾经的救命恩人的？”
清朗含笑的声音，上扬的尾调像把钩子。
程正则拿着资料的手指顿了顿，抬起头，从降下一半的车窗里，看见了一张明艳绝伦的脸。
一双漂亮的眸子微微弯起，嘴角噙着笑，冲他歪了歪头，像只慵懒迷人的狐狸。
不过是只男狐狸，西装革履没让他穿出正经，反而斯文败类不着正调，一头扎起的粉色长发更是为他增添不少别样风情。
“……阁下贵姓。”
“免贵姓喻。”宁言靠着车窗，托着腮，很自然地接道，“你可以像之前一样，叫我喻太太。”
“……”
十分钟后。
三人的车厢内透出一种过分安静的诡异气氛，仿佛暴风雨前的那团空气被压缩着，打包了，塞到这小小的车厢内。
司机频频看向后视镜，被自家先生冷冰冰扫了一眼后，才慌里慌张收回了视线，老老实实开自己的车。
从宁言上车开始，程正则身上没有一处不是僵硬的，宁言穿女装的时候他能面不改色看人家脱衣服，现在穿着男装，反而恨不得贴着车门坐。
好像身边坐的不是人，是一颗人形炸弹。
他自己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一路上，表情都是紧绷的，死活想不通问题出在了哪里。
反观宁言，他自来熟得好像不是第一次坐他车，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撑头，随手翻看着刚从程正则手里夺过的资料。
看了没几行就笑了。
宁言合上资料，递还给他，道：“假的，除了事迹那一栏基本都是杜撰。你想要言言的信息，得去问735要，不过735其他地方不做人，杀手资料守的是真严，你去要也是白要。”
程正则罕见的没有跟他斗嘴，伸手接过他递来的资料，继续翻看。
“我听说中东联合会今天在S市开一个什么会，还挺重要的，你也是去开会的？”宁言忽然道。
“嗯。”
“是关于什么内容的？暗网上都没人知道，像你们这种大富翁，m洲的一把手二把手什么的，应该一早就知道吧？”
“金三角跟地下城前段时间起了冲突，闹到了联合会，需要理事会的几个负责人商议裁决。”程正则解释。
暗网上都没消息，可见是挺重要的事情，宁言本就是没话找话随口一问，压根没期待他能回自己，没想到他还真告诉了自己。
愣了下，看向他，随口问道：“你是去凑热闹的？”
“我是去裁决的。”
“……”宁言闷声笑了会儿，随后，很敷衍地夸赞，“真厉害，不像我，我去的话估计是被裁决的。”
程正则没有说话。
见他不开口，宁言猜测他应该是反感了。
程正则确实没喻承白好玩好欺负，这要是换了喻承白，铁定要配合自己笑一笑，再哄他说真凑巧，他刚好是去裁决的，投票环节说不定能捞一捞他。
宁言此时还有事等着求他，怕真惹他不开心，到时候不帮自己了。
于是也不再开口，扭头看向窗外，慢悠悠出神。
程正则却主动说话了，问他：“你来找我什么事？”
见他主动问，宁言也不兜圈子，直接转头问他：“医院那边你说得话吗？能不能让医生帮忙造个假？我说的是S市最好的几家医院。”
“可以，你要做什么？”
“小事。”宁言有求于人，自然不会藏着掖着，该说的都说，“我跟喻承白不是结婚了吗？前段时间有个庸医给我把脉，说我怀孕了。”
话没说完，程正则看了他一眼。
宁言有些好笑，问他：“你觉得可能吗？”
程正则直接道：“所以你想做什么？”
“是这样的，那个庸医误诊的时候，伊洛克庄园的管家也听见了，他俩被我生拉硬拽着才没有告诉喻承白，现在很操蛋的是，不管他们后面告不告诉喻承白，我都需要去医院做检查。”
程正则没有说话。
宁言怕他不懂，给他解释道：“你看啊，我说我没怀，他们会拉着我去检查，我说我怀了，他们还是会拉着我去检查，我说我要背着喻承白打掉，我最终也是要去医院。”
程正则问他：“所以你要我怎么帮你？”
“简单，等喻承白哪天出差，我找个机会发生下意外，你恰好经过见义勇为送我去医院，然后医生推着我出来，告诉伊洛克庄园的人，孩子没了。”
“……”
“是不是很简单？”宁言笑着问他。
“简单，不过我比较好奇另外一件事。”程正则看着他。
“请讲。”
“你的丈夫，是怎么让你一个男人怀孕的，换句话说，你是怎么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让另一个男人相信你能怀上他的孩子的。”
“所以喻承白不知道这件事。”宁言道，“因为我失忆了，我也不确定我跟他睡没睡过，按理说，睡过了他不可能不发现我是男人，要是没睡过……听见我怀孕，他会以为我给他戴绿帽。”
程正则看着他，又不说话了，他今天好像动不动就沉默。
宁言只能自说自话似的道：“所以你明白我为什么需要你帮忙了吗？”
程正则明白了，但他显然不是喻承白那样的好人，反问道：“那喻太太觉得，我为什么要帮你呢？我们，似乎并不是很熟。”
“……”宁言笑了，嘴角微扬，眼底却没有丝毫情绪，盯着面前的男人，缓缓道，“真不好意思，是我打扰了，我们确实不太熟。”
他转头看向司机，淡声道：“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