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来，聿战还坐在一旁。
这模样像极了去年她胃疼倒在家里，他撞破她家第一扇门，将她送来医院的场景。
当时他就是这么水灵地坐在洛姝床边，金锭不移，丝毫不避讳两人这上下级男女的关系。
“醒了。”他笑笑。
洛姝望着他有点失了神。
他的胡茬子更长了，头发丝都长长了不少，要不是这身西装革履，别人还以为他是从哪里出来的大表哥呢。
她没说话，缓缓起身，准备去洗漱。
“想吃什么？”他问。
“都行。”洛姝淡淡。
俞于今天估计是不会来了，聿家人都在，她在大概会更尴尬。
这早餐，还是得吃的。
等会儿要是吵架了至少还有点力气。
话说，他们好像从始至终还没吵过架。
洛姝感觉自己连架可能都不会吵，要是真的有什么，吵也没用，她可能会直接转头离开。
她进了洗手间，开始洗漱，聿战在外面打电话让人送早餐上来。
昨天半夜聿战回来的时候聿征已经回去了，在门口骂了半小时才走。
病房里只有他们俩。
两人好像回到最初刚在一起的模样，安静得出奇。
她胃口倒是挺好的，吃了整整一碗粥，还吃了两个小笼包。
聿战眼神不由地落在她的小腹上，嘴角微微翘起。
但又落了下来。
洛姝向来不喜欢管自己的事情，以前是因为不爱，懒得管。
现在她没问。
她是不敢管。
她怕自己接受不了。
或是，她又把自己的心给关起来了，无所谓了？
他不禁伸手，将她落在鬓角的发丝勾起来，挂在耳后。
洛姝条件反射性地往后退了退。
聿战的手悬在半空中，缓缓抽回了手。
手落了空，心也落了空。
洛姝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她率先起了身，简单地收了一下，两人便一同走了出去。
一直到车上，两人都没有在说话。
司机将中间的隔断升了起来。
“姝儿……”
聿战想说什么，她目光落在窗外，双手拽着双膝上的裤脚。
她也是害怕的，她不想听，也不敢听。
“不管你信不信，我没做。”
聿战坐到她身旁，洛姝往旁边挪了挪，他没让她挪走，伸手便霸道地将人搂进怀里。
“放开我！”洛姝想推开他，可越是推得勤，他搂得更紧。
“不！”聿战将人搂得紧。
洛姝的腰被他捏得生疼。
他们已经有将近一个月没有在一起了，就连他们彼此之间的温度都感到有些许陌生。
聿战想死这个女人的气息了。
他每天想，每时每刻都在想……
想她都想疯了！
“对不起……”他紧紧抱着她，恨不得将人搂紧骨血里。
“我那天喝醉了，你知道的，喝醉我办不了事，房卡是被人故意换的……”
“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你能不能相信我？”
“姝儿，我只爱你，你知道的，我只爱你……”
洛姝被他搂在怀里，动弹不得，还是那股熟悉的味道，还是那滚烫的体温，只是不知怎么的，她有些抗拒。
聿战在她耳边说了很多话，她全都听不进去。
她只感觉这个男人越是靠近她，她的心揪得更厉害。
眼泪簌簌地流下来，好不争气！
明明刚才在心里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不断地提醒自己不要哭，不要哭，现在看来都没用！
“你弄疼我了。”洛姝淡淡回应。
聿战听着她的声音，松了松手上的劲儿，但没让她离开怀里。
“你能不能别离开我。”他卑微得像泥土里的尘埃。
“……”
洛姝没办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以后我不出差了，就在家照顾你和孩子……”
“放开我。”洛姝的语气更淡了。
孩子？
想到这里，她更加难过了。
聿战缓缓松了手。
“……”这个男人红了眼，眼里噙着泪水，看着人畜无害的模样。
他这个时候倒挺像小奶狗。
精致的五官在逼仄的后座上显得楚楚可怜。
洛姝几乎没见过这个男人流泪，今天是头一回。
他竟然哭了。
她好想伸手替他抹掉眼角的泪水，换做是平日里，她肯定也会这么做，现在，她只想安安静静地，不被任何人打扰。
一个雷厉风行，做事心狠手辣的男人，平日里一丝不苟，现下竟然还会哭。
洛姝心里咯噔了一下，坐正了身子，没有理会他，但心里早已兵荒马乱。
四肢的力量好像被人全都抽走了一般，手不受控制地扣在一起，渗出一层层冷汗。
她深呼吸着，感觉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上气。
她微微打开了窗户，炙热的夏风从窗外吹进来，和车里的冷空气交织在一起。
两股不同温度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像水火不容的两个地带，没办法融入对方。
洛姝留个聿战一个清冷的背影。
他最终什么也没做。
他需要给时间给这个女人消化一下。
调查的进展也必须更加要抓紧了。
半个小时的车程似乎过了一整个天际般漫长。
洛秋和周知意一行人在门口等着。
他们生怕洛姝不会跟回来。
其实洛姝并不想回来，她想让这件事情自己慢慢消化，好让自己缓一缓。
可她不止是一个人，身边还有很多人担心她，这让她更加难过了。
她对这件事本来不想提起，但看到大家脸上的神色，那件事仿佛被无限放大，无法在心底里压下去。
就如同知道自己要被凌迟处死了，那把架在脖子上的刀，慢慢地、一寸一寸地往她脖子上抹。
害怕和恐惧、濒临死亡的窒息油然而生。
她根本招架不住。
一下车，她便扶着车门。
胸口里闷着一口气，下不去。
“还好么？”聿战急忙扶住她。
她微微抽回了手，什么话都没说。
周知意抬脚走上前来，一巴掌狠狠地扇在聿战的脸上。
啪！
这个力道并不小，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周遭的声音也都戛然而止。
洛姝没多大惊讶，但不知怎么的，心疼得更厉害了。
聿战备受的惩罚越大，她就越感觉委屈。
洛姝咬了咬唇，洛秋此时已经过来搀着她，正想把人带走。
“妈，”洛姝朝周知意喊道。
她知道周知意不是作秀给自己看，她也不想看，他们越是对自己好，她就越没办法不去想那件事情。
聿战以前对她是真的好，好到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好到现在一被提及有关那件事的任何一个点，她都能随时被难过死一般。
她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强。
她一直以为就算聿战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她也能坦然面对，事实上，她无法承受。
她此刻就像一个定时炸弹，随时一点就炸。
周知意气得拳头握得紧紧的！
聿战并没有反驳，也没有说什么，而是默默地将目光放在洛姝身上。
无所谓，打就打吧，只要她还在，他什么都愿意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