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唇角含笑，正欲再与林昭师姐说笑几句，一道略显尖利的声音自身侧响起，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审视。
“这位便是新晋的核心弟子，李玄霄师弟吧？”
我转过身，只见一位身着丹阁内门弟子服饰的青年，约莫二十出头，筑基中期的修为，神情间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傲气。
他胸前佩戴的徽记，比葛执事还要精致几分，似乎在丹阁地位不低。
“在下李玄霄，见过师兄。”我拱手为礼。
“周明。”他淡淡报上名号，眼神在我与那低阶的火鸦炉之间逡巡，“核心弟子不在紫霄峰清修，反倒来我们这烟熏火燎的丹阁，当真稀奇。”
林昭快步凑过来，小声道：“他就是丹阁的首席学徒，周明，平日里眼睛长在头顶上。”
周明冷哼一声，声调拔高几分：“林师妹，丹阁重地，岂容闲聊？李师弟既有心向丹道，不知是想学些什么高深法门？”
他话语间，“高深”二字咬得极重，带着明显的讥讽。
“弟子初学，想从基础做起。”我平静回应。
“基础？”周明像是听闻什么趣事，“李师弟在精英试炼上可是威风凛凛，连败强敌。这等天骄人物，来学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捣鼓的药渣活计，莫不是消遣我等？”
吴师的声音在我识海中响起：“这小子，修为尚可，就是心胸忒也窄了些。嫉妒你的身份和风头呢。”
“周师兄说笑，”我依旧不卑不亢，“修行之路，万法归宗，丹道玄妙，弟子心向往之。”
“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周明挑眉，“丹阁的丹炉药材，皆是宗门资源，可不是给某些人用来‘体验生活’的。”
林昭有些看不过去：“周师兄，李师弟是真心求教，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真心？”周明冷笑，“真心不是用嘴说的。李师弟若真有诚意，何不露上一手，也让我等丹阁学徒开开眼界，瞧瞧核心弟子的炼药天赋，究竟有几分成色？”
他此言一出，周围几个本在忙碌的学徒，也纷纷停下手中活计，朝这边望来，神情各异。
这丹阁之内，一排排丹炉散发着不同的热力，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而复杂的药香。
角落里，几个学徒正对着丹炉手忙脚乱，显然也是新手。
“周师兄想如何指教？”我问。
周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却无半分笑意：“指教不敢当。那边三号火鸦炉，刚有学徒炼废一炉‘凝气散’，药渣尚温。”
他伸手一指不远处一个同样低阶的丹炉。
“李师弟若能从这废弃药渣中，重新提炼出三成以上的‘青灵液’，便算你对药理初窥门径，有资格在我丹阁学习。”
林昭闻言，顿时杏眼圆睁：“周明，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废丹提纯，本就十不存一，还要三成青灵液？葛扒皮都不敢这么考校新人！”
“林师妹此言差矣，”周明慢条斯理道，“核心弟子，天赋异禀，岂能与寻常学徒相提并论？这点考验，想必难不倒李师弟吧？”
吴师冷哼：“这小子倒是会找茬。凝气散的废渣提纯青灵液，对神识的细微操控要求极高。稍有不慎，药性便会彻底溃散。”
我略一沉吟：“好，我试试。”
“有胆魄！”周明抚掌，“不过，若是不成，或是损丹炉，李师弟可莫要说师兄我没有事先提醒。”
我不再多言，迈步走向那三号火鸦炉。
炉内尚有余温，一股焦糊与药草混合的古怪气味扑鼻而来。
我探入神识，感知着炉内废渣的情况。
“小子，凝气散的几种主药药性，你昨日温习过。”吴师的声音适时响起，“青灵草性寒，铁桦根性燥，那学徒想必是火候失控，导致药性冲突，这才废了丹。”
我凝神静气，催动丹田内的灵力，小心翼翼地引动地火。
周明抱胸立于一旁，神情倨傲，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林昭则蹙着秀眉，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火焰升腾，我以神识为引，细细梳理着炉内混乱的药力。
《九霄炼神诀》缓缓运转，我的神识感知变得愈发敏锐。
“哼，装模作样。”周明低声嗤笑，他悄然催动自身灵力，一股微弱的波动影响三号炉周围的火行灵气。
炉火猛地一跳，变得有些不稳。
“周明，你！”林昭怒视。
“林师妹，我不过是在调理我自己的丹炉火候，何曾干扰李师弟？”周明一脸无辜。
吴师道：“雕虫小技。运转魂光鉴影术，洞察他那点微末伎俩，将计就计，借他扰动的灵气助你分离药性。”
我心念一动，魂光鉴影术悄然施展，周明那点小动作在我眼中清晰无比。
我非但没有慌乱，反而顺着那股扰动，巧妙地调整火焰的力道，使得炉内一股焦躁之气反而被压制下去。
周明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
我十指翻飞，打出一道道控火法诀，手法虽不似丹阁老手那般纯熟，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
丝丝缕缕的青色气流，开始从黑褐色的药渣中被剥离出来。
“咦？”林昭轻呼一声，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他…他真的在提炼青灵液！”
周围的学徒也发出低低的惊叹。
周明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难看。
他本以为我一个初学者，面对废丹药渣，必定手足无措，甚至可能引火失控，狼狈收场。
谁曾想，我不仅稳住火候，还真个开始提炼起来。
吴师赞道：“不错，对神识的运用又进一步。这周明想用控火的细微变化来干扰你，却不料你的神识远超他的预估，这是班门弄斧。”
我全神贯注，神识如丝，一点点将青灵液从驳杂的药性中剥离、汇聚。
炉内的青色气流越来越浓郁，渐渐凝成露珠般的液滴。
“凝！”我低喝一声，双手猛地一拍丹炉。
嗡！
一小捧碧绿色的液体从出液口缓缓流出，落入我事先准备好的玉碗之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那液体约莫有小半碗，色泽纯净，灵气盎然。
“这…这至少有四成！”林昭惊喜地叫出声。
周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像是吞苍蝇一般难受。
我端起玉碗，走到周明面前，语调平和：“周师兄，这青灵液，不知是否合格？”
周明盯着玉碗中的青灵液，喉结滚动几下，硬是说不出话来。
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算…算你侥幸！”
“侥幸？”我淡然一笑，“或许吧。多谢周师兄今日费心‘指点’，让弟子对这凝气散的认知，又深一层。”
周明脸色铁青，重重一哼，拂袖而去，背影都透着一股恼羞成怒。
林昭拍手称快：“李玄霄，你可真有本事！狠狠扇那周扒皮一个大耳刮子！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随便刁难人！”
我摇摇头：“算不得什么冲突，不过是学徒间的技艺切磋罢了。只是这位周师兄的‘刁难’方式，确实与众不同。”
吴师的声音在我识海中响起：“这周明心胸狭隘，今日在你手上吃亏，定然耿耿于怀。你在这丹阁的日子，怕是少不了他的小动作。”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我对此倒不甚在意。
吴师话锋一转：“这丹阁的冲突暂且不论，你先前说，想炼制一种新的筑基期丹药，其丹方似乎有些困境？”
我心中一动，应道：“正是，那丹方颇为古老，其中几味辅药的配比与寻常丹方迥异，火候的掌控也语焉不详，弟子苦思不解，正要向吴师请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