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翊心头一暖，动作生疏地切下整整一半牛排肉，举着就往贺云枫嘴里塞。
“慢慢说，先吃点东西，一会儿该凉了。”
面对曾经的顾少爷的投喂，贺云枫不忍拒绝，嘴巴张得老大才容得下那块大牛排，差点儿给他噎死。
顾景翊托着下巴等了一会儿，见他半天都没咽下去，一直在那儿嚼嚼嚼，不禁疑惑道。
“是这块肉太硬了吗？可我刚才吃的时候感觉很软烂啊……”
贺云枫：是因为太大块了啊，祖宗。
好不容易咽得差不多了，他终于能开口了：“别急，我在嘴里炒四菜一汤呢，马上好了。”
“那你慢慢炒，我先说。”顾景翊道，“其实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从很早之前就开始想了。”
“听到张翔说他想要毁掉我却又迟迟不敢下手的时候，我就很震惊，因为我确实没想到他会那么忌惮你，甚至到了我单独从他面前路过，他都只敢用眼刀子对付我。”
“啧……”贺云枫不满地嘟囔，“早知道给他眼珠子抠了。”
顾景翊笑了下，又道：“我一开始只觉得也许是你在学校里比较张扬，还那么能打，所以张翔才怕你，但后来我发现不可能是这样，凭张翔的秉性，如果他只是打架打不过你，他肯定会想别的办法报复你，怎么会认栽逃避呢？”
“再加上后来的种种事情，我更加确定，云枫，你是个手中掌握着权力的人。”
顾景翊目光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看得贺云枫一阵心虚。
“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来自哪里，也不清楚你的权力有多大，但我必须承认，跟你相处至今，我越来越觉得权力是个很有用的东西，无论做的是好事还是坏事，拥有它，就拥有了更多的机会和希望。”
从顾家逃出来后，顾景翊其实想过很多次这个问题。
父母离奇死亡的这根尖刺一直扎根在他心里，叔叔婶婶带给他的那些伤害和恐惧也始终挥之不去。
仇必须要报，真相也必须要查，属于他的一切他都要拿回来，可他却并没有想过回归顾家。
特别是在遇到了哥哥弟弟们之后。
他甚至想过，将来这些事情他都要偷偷去做，尽量不让那些家族之间的纷争伤害到他们。
而他自己，在做完了所有事以后，便彻底脱离顾家，和哥哥弟弟们一起平静安稳地生活下去。
但如今经历了这么多，又让他忍不住开始反思，就这么放弃了掌握权力的机会，真的对吗？
而且那是顾家，是让许多世家大族都忌惮的存在。
如果他能做回顾家少爷，接手顾家的一切，那毋庸置疑，他的哥哥，他的四个弟弟，都将拥有顾家这个庞大的保护伞。
就算某天各种风险接踵而至，他顾景翊也有能力和资本去帮助他们与之抗衡。
贺云枫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边，伸手轻抚着他紧锁的眉头，随即抬起他的下巴，两人四目相对，眼中全都闪烁着不同于常人的光芒。
“小翊，你记住一句话。”
“如果你将来能掌握住足够大的权力，那时候你的所有庇护，都要比普通的研究生博士后的庇护要强悍得多。”
“……嗯。”顾景翊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贺云枫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快吃饭，吃完还得回学校呢。”
听见顾景翊这么想，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虽然心疼他的遭遇，但总归是激发出了他身为顾少爷的自觉和野心。
贺云枫心中暗喜，只要顾景翊敢于争取，那他之前的那些准备就没白费。
“对了云枫。”顾景翊突然道，“你知道宁阳市最好的高中是哪一个吗？”
“人民大学附属高中。”贺云枫说，“很有名的。”
“在市区吗？”顾景翊又问。
“对。”贺云枫想了想，“我记得附属高中出过不少名人呢，像陆子萧、陆子逸……”
顾景翊：“？！”
好熟悉的名字……
“竟然又是他们。”顾景翊诧异道，“这对双胞胎原来这么出名吗？”
贺云枫笑道：“不仅他们俩，陆家所有人都挺出名的，包括他们的男朋友。”
“男朋友”三个字他故意说重了些，本想趁机看看顾景翊目瞪口呆的样子，没想到这人却意外地淡定。
“我靠！”这回轮到他震惊了，“你居然能接受同性恋？”
顾景翊抬眸看他，有些不解：“我为什么不能接受？男的女的不都是人吗？人和人谈恋爱有什么不对？我看起来很像思想封建的人吗？”
咔咔四连问给贺云枫问的哑口无言。
“没事没事，我那啥……我也能接受。”
贺云枫轻咳一声，继续道：“反正附属高中确实是个人才辈出的学校，前有一个叫陆雨轩的菜鸡变黑马，后有陆雨晨跳级入学，成绩嘎嘎牛逼。”
顾景翊忍不住在心里暗道：这到底是学校厉害？还是陆家那几个孩子太厉害？
但目前来看的话，附属高中确实是个口碑和升学率都极好的学校，就是离家太远。
“……我回去和我大哥商量商量。”顾景翊说，“看他同不同意。”
“川哥肯定同意。”贺云枫说，“他那么支持你学习，怎么可能不让你去呢？”
这个顾景翊当然知道。
可附属高中离小石村特别远，如果真的去了，那就只能住宿，一年到头可能都回不来几次。
想哥哥弟弟是一方面，费用也是一方面。
学费、住宿费、书本费、伙食费……
不仅如此，市区的物价也比这边高，到时候他一定不能只靠沈泽川养活了，把大哥累坏了他们就没有哥哥了，那可不行！
但为了将来给他们更好的生活，这个学校他必须要去。
顾景翊咬着下唇，握着拳头做出了决定：“我一定要考上！”
大不了他就勤工俭学，反正离得远了大哥也不知道。
“我跟你一起吧。”贺云枫扬起嘴角，吊儿郎当地道，“你这温温柔柔的性格，我怕你自己去了挨欺负，还是继续由我保护你吧。”
说罢，他还自认为很帅地撩了下头发，满脸都写着“怎么样？感动死你了吧？”。
顾景翊看了看他，半晌提出了一个疑问：“你能考上吗？”
贺云枫：“…………”
“那你不会教教我啊！”他顿时嚷嚷道，“我对你那么好，你教我几个月，让我也当一把黑马不行吗？”
“行，没说不行。”顾景翊轻笑着，“但我只能尽力而为，剩下的就得看你自己了。”
贺云枫哼了一声，相当自信：“你就等着看吧！到时候吓死你！”
顾景翊乐得更欢了，待他吃完最后一口饭时，突然道：“还有个事，云枫。”
“你有《时间简史》吗？最近有点想看。”
“开什么玩笑。”贺云枫说，“我哪有时间捡那玩意儿。”
顾景翊：“…………”
就这智商真的有必要参加考试吗？
他忽然就感觉自己似乎揽了个大活，前路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