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写字楼走廊静得可怕，只有秦宇工位的台灯还亮着，在落地窗倒影里碎成一片昏黄。他揉着酸涩的眼睛，盯着屏幕上跳出来的新异常数据 —— 本该线性增长的用户活跃度曲线，突然在凌晨两点零七分出现一个陡峭的断崖式下跌，就像被人用刀猛地剜去一块。更诡异的是，半小时后数据又毫无征兆地恢复正常，仿佛刚才的波动只是系统打了个盹。
“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 秦宇对着空气骂了一句，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出后台日志。密密麻麻的代码里，一串红色警告格外刺眼：[ERRoR] AI核心模块未经授权访问，访问来源地址被一串乱码覆盖。他心里一紧，这种级别的权限异动，除非是公司高层或者...... 他不敢往下想，抓起手机就给技术部老周打电话。
“老周，你赶紧看看 2207 号服务器的日志，今天凌晨两点是不是有人动了核心模块？” 电话那头传来含糊的嘟囔声，显然对方刚被吵醒。
“小秦啊，大半夜的你能不能让人睡个安稳觉？” 老周打着哈欠抱怨，“再说了，核心模块除了张总和李副总，谁还有权限啊？你别自己吓自己......” 话还没说完，突然传来鼠标点击的声音，“哎？不对啊，这访问记录怎么被加密了？我靠，这代码格式怎么这么眼熟......”
老周的声音突然卡住，秦宇心里咯噔一下：“怎么了？你看出什么了？”
“没、没什么。” 老周的语气突然变得生硬，“可能是系统误报，你早点休息吧，别瞎琢磨了。” 说完就匆匆挂了电话。
秦宇握着手机发愣，老周是公司的技术骨干，跟着张总干了快十年，平时最爱研究各种加密算法。刚才那声 “眼熟”，分明是认出了什么，但为什么突然改口？他盯着屏幕上的乱码，突然想起上周在茶水间听到的对话 —— 几个程序员私下议论，说张总最近在和境外一家科技公司频繁接触，甚至有人看到他办公室里出现过全英文的技术文档。
正当他胡思乱想时，身后突然传来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响。秦宇猛地回头，只见张总站在玻璃门外，西装革履的身影被走廊灯光拉得老长，脸色阴沉得像是要滴下水来。
“秦宇，来我办公室一趟。” 张总的声音透过玻璃传来，冷得像冰。
办公室里的空调开得很低，秦宇抱着胳膊坐在真皮沙发上，看着张总绕到办公桌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摔在桌上。淡黄色的文件袋上印着 “机密” 两个红字，封口处的火漆印已经裂开。
“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张总敲了敲文件夹，目光像刀子一样扎在秦宇脸上。
袋子里掉出几张纸，是秦宇这几天打印的 AI 异常数据报表，还有他标注过的核心模块权限变动记录。他心里暗叫不好，这些东西他明明锁在抽屉里，怎么会......
“张总，我就是做些技术分析......”
“技术分析？” 张总突然提高声音，“你知道你在查什么吗？那是公司花了三千万买来的核心技术！你一个小小的程序员，有什么资格质疑高层的决策？”
秦宇被吼得缩了缩脖子，却还是硬着头皮说：“可是这些异常数据太奇怪了，万一 AI 被植入了恶意程序......”
“够了！” 张总猛地站起来，西装袖口带翻了桌上的咖啡杯，褐色液体在实木桌面上蜿蜒成一条小溪，“我警告你，从明天开始，停止一切无关调查。再让我发现你私自接触核心数据，就别怪我按违反保密协议处理！”
从办公室出来时，秦宇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电梯里的镜面映出他苍白的脸，胡茬两天没刮，眼下乌青得像被人揍了两拳。他摸出手机想给妻子林夏打电话，却发现有三个未接来电，都是家里的号码。
“喂，夏夏？刚才在开会，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女儿甜甜的声音：“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妈妈说今天是结婚纪念日，要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秦宇心里一暖，这才想起今天是和林夏结婚七周年的日子。可刚要开口，就听见妻子在旁边小声说：“宝贝，爸爸工作忙，咱们先吃吧。” 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失落。
“别别别，我马上回来！” 秦宇看看表，已经凌晨四点十分，“你们先睡，我半小时就到家。”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时，秦宇突然注意到后排座位上有张黑色卡片。他捡起来一看，上面只有一串数字和一个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密码。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先生，这是上一位乘客落下的，您要是没用就扔了吧。”
秦宇盯着卡片，突然想起昨天在公司停车场，也曾在自己车把手上发现过类似的东西。他心里一阵发毛，赶紧下车往家里跑。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几盏，忽明忽暗的光线里，他总感觉身后有脚步声跟着。直到掏出钥匙打开家门，闻到熟悉的红烧肉香味，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些。
“回来了？” 林夏穿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头发用橡皮筋随便扎着，额角还沾着面粉，“先去洗把脸，马上开饭。”
餐桌上的红烧肉炖得酥烂，女儿举着果汁杯要和他碰杯：“爸爸，祝你和妈妈永远不吵架！”
秦宇和林夏对视一眼，都笑了。结婚这几年，两人确实很少红脸，直到最近他开始调查 AI 异常，才经常半夜回家，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林夏给他夹了块肉，想说什么又咽下，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夏夏，对不起，最近实在太忙了......”
“没事，我知道你有正事。” 林夏打断他，往他碗里添了勺米饭，“就是...... 昨天有个穿黑衣服的人来敲咱家防盗门，问你是不是在搞什么 AI 研究。我问他是谁，他又不说，转身就走了。你...... 在公司没得罪什么人吧？”
秦宇手里的筷子 “当啷” 掉在桌上，红烧肉的油汤溅在桌布上，晕开一片暗红。他突然想起刚才在出租车里的黑色卡片，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来，却发现上面的数字和符号已经模糊成一片，像是被水洇过。
“小宇，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林夏伸手摸他的额头，“是不是发烧了？”
“没、没事。” 秦宇勉强笑了笑，把卡片塞进裤兜，“可能是太累了，吃完早点睡吧。”
夜里，秦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身边的林夏已经发出轻轻的鼾声。他悄悄起身，打开书房的电脑，把白天在张总办公室看到的机密文件编号输进搜索引擎。屏幕上跳出几篇新闻，标题刺得他眼睛生疼 ——《境外科技公司涉嫌非法收集用户数据》《某 AI 企业核心技术疑似遭境外势力渗透》。
他越看越心惊，突然想起老周挂电话前那句 “代码格式眼熟”。颤抖着手指打开公司内部论坛，用匿名账号发了条帖子：“有没有人见过这种加密算法？” 附件里是他从日志里截取的乱码片段。
回复来得很快，第一条就让他浑身发冷：“这是暗网里流通的军用加密协议，你从哪弄来的？”
还没来得及细想，电脑突然蓝屏，所有窗口自动关闭。秦宇手忙脚乱地重启，却发现硬盘里的所有调查资料都不见了，只剩下桌面背景上那张女儿的笑脸，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刺眼。
“操！” 他一拳砸在键盘上，吓得窗外的野猫 “嗷” 地叫了一声。这时，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没有署名，只有一串地址：“明晚十点，人民公园凉亭，带 U 盘来，别报警。”
秦宇盯着短信，心跳得几乎要撞破喉咙。他知道这是个陷阱，可那些消失的数据、神秘的加密协议、还有张总办公室里的境外文件...... 所有线索都像一团乱麻，而这个匿名短信，可能是唯一能解开谜团的线头。
第二天在公司，秦宇感觉所有人都在盯着他。前台小妹平时见了他都会笑，今天却匆匆别过脸去；就连保洁阿姨擦他工位时，都故意碰掉了他的水杯，弯腰捡的时候，低声说了句：“小伙子，别太较真。”
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打开电脑，却发现昨天论坛上的帖子已经被删除，匿名账号也被封禁。下午三点，张总突然在公司群里发消息，说要召开紧急会议，所有人必须到场。
会议室里坐得满满当当，张总抱着胳膊站在投影仪前，身后屏幕上是秦宇前几天做的数据分析报告，只不过所有异常曲线都被改成了平滑的直线。
“最近有个别员工，擅自传播虚假数据，扰乱公司正常秩序。” 张总扫了秦宇一眼，后者感觉浑身的血都在往头上涌，“我在此重申，公司的 AI 项目一切正常，任何未经证实的猜测都是对团队的背叛。如果再有类似行为，公司将严肃处理。”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秦宇看见老周坐在后排，低头盯着自己的皮鞋，手指在膝盖上不停地敲打着，像是在打什么暗号。散会后，他刚要追上去，就被行政部的人叫住，说他这个月的考勤有问题，需要去办公室核对。
等他好不容易从行政部脱身，天已经擦黑了。路过停车场时，他注意到自己的车胎被人扎破了，后备厢里的工具箱也不翼而飞。他蹲在地上，看着轮毂旁散落的螺丝钉，突然笑了 —— 这伙人还真是迫不及待，生怕他去赴今晚的约。
但秦宇偏不如他们的意。他拦下一辆出租车，故意绕了三条街，确认没有跟踪后，才让司机拐向人民公园。夜里的公园没什么人，凉亭里只有一个穿灰色卫衣的人影，帽兜拉得很低，看不清脸。
“东西带来了吗？” 那人声音沙哑，像是喉咙里塞了团破布。
秦宇举起手里的 U 盘：“我要先知道你是谁，还有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那人冷笑一声：“你只需要知道，你追查的‘智脑 2.0’，早就不是你们公司的东西了。那些异常数据，不过是我们在做压力测试......”
“你们想干什么？” 秦宇感觉后背贴着的凉亭石柱渗着寒气，“是要把 AI 变成窃取数据的工具，还是......”
“嘘 ——” 那人突然抬手，远处传来汽车鸣笛的声音，“时间不多了，U 盘里有你需要的证据。记住，别相信任何人，包括......”
话没说完，那人突然起身就跑。秦宇想去追，却被树根绊倒在地。等他爬起来，凉亭外的小路上只剩下一片黑暗，只有远处的路灯在夜风里摇晃，像是一只眨个不停的眼睛。
回到家时，林夏正坐在沙发上打盹，电视里播着无声的新闻。秦宇轻轻给她盖上毯子，摸到她手里攥着张纸条，展开一看，是女儿用蜡笔写的 “爸爸加油”，旁边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他走进书房，插好 U 盘，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点开的瞬间，他感觉心脏被人狠狠攥住 —— 画面里，张总和几个外国人站在实验室里，面前的屏幕上跳动着熟悉的 AI 代码，而左上角的时间水印，赫然是三年前公司宣布 “智脑 2.0” 研发成功的那天。
“我们已经完成了底层协议的替换，接下来只需要......” 张总的声音从视频里传来，带着几分得意，“放心，所有异常数据都会被清理干净，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秦宇猛地关掉视频，感觉嘴里发苦。原来从一开始，所谓的 “智脑 2.0” 就是个骗局，公司高层早就和境外势力勾结，用虚假的 AI 模型骗取投资，实际上却在偷偷收集用户数据，进行非法测试。而他这段时间追查的 “异常”，不过是他们犯罪的证据。
手机在这时突然震动，是李副总的短信：“明天上午十点，来我办公室，带好所有证据。”
秦宇盯着短信，手指悬在键盘上迟迟没有动弹。他想起张总办公室里的机密文件，想起老周欲言又止的表情，甚至想起保洁阿姨那句 “别太较真”...... 现在的公司里，到底还有多少人牵涉其中？李副总，真的能信任吗？
窗外传来第一声鸟鸣，天快亮了。秦宇站起身，拉开窗帘，看着远处的天空由黑转蓝，像一块慢慢凝固的墨玉。他摸出兜里的黑色卡片，虽然上面的字迹早已消失，但那个奇怪的符号却深深印在他脑子里 —— 那是暗网里臭名昭着的 “黑鸦” 组织标志，专门从事数据贩卖和网络攻击。
“夏夏，” 他轻声叫妻子的名字，林夏在沙发上翻了个身，“对不起，接下来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能好好陪你们了。但我必须把这件事查清楚，不为别的，就为了那些信任我们公司的用户，还有......” 他看着女儿房间紧闭的门，“为了咱们的孩子能生活在一个安全的世界里。”
晨光爬上他的脸，带着清晨的凉意。秦宇拿起 U 盘，塞进贴身口袋，然后轻轻吻了吻妻子的额头。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叫起来，新的一天开始了，而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