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一脸诧异，他猜到胡长治的情况有些困难，却没想竟然如此艰难。
好歹也是砖厂的厂长，却连住招待所的钱，都拿不出来了。
怪不得胡长治今天会如此激动，像是抓住了他这颗救命稻草一样。
“看来砖厂的情况，比我想象要糟糕。”
“天哥，这个胡厂长，若非是真的走投无路，也不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
“这么冷的天，要是真在外面转悠一宿，可就完了。”
王天轻叹了口气，“行了，我心里有数了。”
“你去忙吧。”
“天哥，明天你去胡厂长的厂子考察，不如带着我一起去吧？”
王天挑眉，“怎么了？”
“没什么，我就想帮你分担一些。”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乱说话，多听多看多感受，这是一早便教给我的。”
王天看着眼前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江三顺，明白他是动了恻隐之心了。
毕竟当初，他和江小蓉兄妹俩相依为命，估计也吃了不少类似的苦头。
“行，既然你想去，那就跟着去看看吧。”
“好，谢谢天哥！”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看门的李大爷便瞧见胡长治在门口转悠着。
脸上冻得冻红，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了。
“胡厂长？您这是......”
胡长治干笑两声，面上有些窘迫。
昨晚在招待所对付了一晚上，但是前台的小周下了夜班，也要睡个回笼觉，他也不好意思占着地方，只能提前来砖厂了。
“没事，我觉少，这个点我睡不着了，所以就来了。”
“王厂长昨天已经答应我，今天要和我去厂子里看看的，大爷你看......我能不能进去等？”
李老头看着他被冻得不停哆嗦的身子，面露不忍。
“胡厂长，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您是王厂长的客人，赶紧先进去暖和暖和吧。”
“这天寒地冻的，你也不容易。”
李老头想了想，先将胡长治安置在门口的保安室中，才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自从张青在砖厂里住下之后，大家伙心里便有了默契，平时有事要汇报，都是要敲门的。
敲了三下门之后，张青便开了门，穿戴整齐，显然已经起床了。
“李大爷，您找当家的吗？快进来。”
“青妹子，我就不进去了，你转告厂长一声，就说昨天来的胡厂长，现在已经到了。”
李大爷传了个口信，便匆匆走了。
王天穿上棉袄，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当家的，你听见了吧？要不要我先去招待一下胡厂长？让他先去会议室等会儿。”
“昨天你睡得晚，头疼不疼？”
张青一边给王天洗了个热毛巾递过去，一边打量着丈夫的脸色，有些心疼。
“不用。”
王天用毛巾抹了把脸，顿时清醒了几分。
“倒是你，外面天冷，你再睡会儿，起这么早做什么？”
张青扁扁嘴，“在这也没事干，身上不累，自然醒的就早了。”
“你快去吧，别让人家胡厂长等急了。”
王天点点头，出门之后，先去敲了敲江三顺的门。
这个点，厂里还一片安静。
江三顺听到响动，三下五除二便穿好了衣服。
“天哥，胡厂长到了？”
王天点点头，“你去食堂一趟，弄点早餐到会议室，咱们吃饱喝足了再出发。”
江三顺应了一声，立马跑去了食堂。
王天则来见胡长治，对方的脸色，看起来比昨天还要差一些，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胡厂长来了。”
王天简单打了个招呼，对于江三顺昨天汇报的事情只字不提，也算是给胡长治留些体面。
胡长治露出笑容，客气的回应。
“王厂长，我没打扰您休息吧，其实也不急，毕竟最早的车，也得一个多小时之后呢。”
王天点点头，“好，既然不急，胡厂长，那就先和我去会议室吧。”
胡长治的笑容僵了僵，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王天的脸色。
“王厂长，是......是有什么事吗？”
“要是没事的话，我坐这等会儿就行了，您先忙您的！”
王天无奈的轻笑一声，“胡厂长，您想哪去了？”
“我让人准备了早饭，咱们一块去吃点，吃饱喝足了，才好坐车，我这人晕车，要是不吃早饭，我会不舒服的。”
王天的语气轻松，尽量调和着气氛。
胡长治有些窘迫的笑了笑，想要客套两句，肚子却咕咕响了起来。
为了省钱，他吃的都是随身带的干粮，昨晚就已经见底了。
“快走吧，胡厂长，别客气。”
两人前脚进了会议室，后脚江三顺便端着托盘进了门。
上面有几笼包子，还有一大碗散发着热气的鸡蛋疙瘩汤，盘子里是摊的金黄的玉米饼子，看起来暄软可口。
“天哥，胡厂长，早饭来了！”
一样样早餐放在了桌子上，看的胡长治眼睛都直了。
只是早饭而已，竟然吃的这么好。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
王天倒了杯热水，推到胡长治面前。
“只是一些家常便饭，别客气，吃吧。”
“王厂长，难道厂里的工人，也吃这么好的早饭吗？那这厂里一天的开销，也太大了。”
江三顺笑笑，顺口解释了两句。
“胡厂长，你误会了，是我昨晚和我妹子说过，今天天哥要出门，所以这妮子，才一大早起来做了这么多。”
“这是专门给天哥开小灶呢，咱们就沾沾光吧，胡厂长，我妹子的手艺可好了，您快尝尝。”
说着，江三顺便盛出一碗疙瘩汤，放到胡长治面前。
胡长治轻叹了口气，鼻子竟然有些酸了。
亲戚因为他生意赔钱欠债，指着他鼻子嫌弃，可陌生人，却待他如家人。
这世道，血脉亲情，有时不一定是真的。
而陌路的温暖，也并非假的。
江小蓉准备的早饭不少，三人都吃饱喝足，便打算起程了。
小胡砖厂在易江县隔壁的柳树县中，坐车快的话，也就半个多小时的时间。
车子在结霜的土路上颠簸着，胡长治捏着衣角，看着目的地越来越近，心中开始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