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剑的碎片贴着指尖，寒意顺着血脉往上爬。
张鸣的手指猛地一蜷，指甲陷进掌心，痛感像针一样扎进混沌的意识。他睁眼，视线模糊，只能看见头顶翻滚的黑气与残余灵光交织成网，压得空间不断塌陷。耳边有低沉的嗡鸣，像是某种咒言在空气中游走，又像来自地底深处的回响。
他不动，只用眼角余光扫过战场边缘。
三名修士站在原地，动作僵硬。他们手中的兵器没有指向魔祖，反而缓缓转向身旁的同伴。其中一人嘴角抽动了一下，眼神空洞，体内灵力却在逆向运转，经脉中浮现出细如蛛丝的黑线，正缠绕神魂，一点点收紧。
张鸣心头一沉。
他立刻闭目，识海中万界神藏系统悄然启动。“危机预警”功能开启瞬间，视野内无数光点浮现——绝大多数是纯净的灵力波动，唯有那三人身上，缠绕着不规则的黑色丝状能量，源头直指半空中悬浮的魔祖。
不是攻击，是操控。
魔祖站在黑幕之上，右手垂落袖中，心口裂痕仍在翻涌黑气，可他的嘴角微微扬起，那一丝笑意冷得刺骨。他并未急于出手，而是以神念为引，将控魂之术悄然铺开，如同撒网，静待更多猎物自投罗网。
张鸣咬牙，体内残存的轮回之力几乎枯竭，经脉断裂处传来阵阵撕裂般的钝痛。他不能动，也不敢轻举妄动。若此刻示警，魔祖必会察觉，提前引爆那些被控者的神魂，造成更大混乱。
他必须先稳住自己。
医道记忆在识海中浮现，一段关于“醒神归元”的秘术自动调出。他以指尖蘸血，在胸口画下一道符纹，借由血液中的生机之力刺激心脉，强行唤醒濒临停滞的感知。与此同时，他调动阵法记忆，推演过去十息内的灵气流向。
果然——
有一股极细微的能量波动，从魔祖袖中逸出，贴着地面蔓延，绕过了正道联盟的防御结界，悄无声息地渗入几名修士的足底穴位。那是控魂术的引线，隐蔽至极，若非系统模拟回溯，根本无法察觉。
张鸣缓缓转动眼珠，望向高崖。
李碧莲仍跪坐在岩缝间，玉笛横唇，音律未断。她的气息微弱，但笛声频率稳定，每一波震荡都精准契合地脉节律，护住自身灵台不受侵扰。更重要的是，她的眼神清明，没有丝毫呆滞。
他还来得及阻止扩散。
他凝聚最后一丝神识，化作无形传音，穿过混乱气流：“勿动，控魂术起，闭守灵台。”
那声音极轻，几乎被风吞没，可李碧莲的指尖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调整笛音，转为一段低沉绵长的《安魂引》，音波如水，缓缓覆盖战场中心区域，形成一层无形屏障，阻隔外邪入侵。
张鸣松了口气，随即抬手，用尽力气将指尖鲜血抹在身侧岩石上。丹道真火自指尖燃起，火焰呈淡金色，温度不高，却带着净化之意。他以血为墨，火为引，在地上勾勒出一座微型阵法——清心镇魂阵。
阵成刹那，三名被控修士身体同时一震，体内黑丝剧烈扭动，似要挣脱束缚。张鸣额头青筋暴起，左手死死按住阵眼，不敢有丝毫松懈。这阵法只能暂时隔绝神魂与外界联系，无法彻底驱除魔种，一旦中断，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一名被控修士突然暴起。
他手中长枪横扫，直取左侧同门咽喉。那人仓促格挡，却被一股诡异力量压制，动作迟缓半拍，肩头顿时被洞穿，鲜血喷洒而出。另一人也猛然转身，双掌齐出，轰向身后战友胸膛。
混乱瞬间爆发。
其余正道修士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见同伴自相残杀，惊怒交加之下纷纷出手反击。几息之间，侧翼已陷入混战，原本紧密的阵型出现裂痕。
张鸣瞳孔骤缩。
他知道不能再等。
深吸一口气，肋骨断裂处传来刀割般的剧痛，他却强撑着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魔祖以神念侵魂，莫听幻音！”
声音沙哑破碎，却借助李碧莲笛音的共振，瞬间传遍整个战场。
所有人在那一刻怔住。
那两名失控修士动作一顿，体内黑丝疯狂搅动，似在压制他们的意志。而其他人才终于意识到危险所在，迅速后撤，彼此拉开距离，不再轻易出手。
高崖之上，李碧莲猛地抬头，望向碎岩堆中的身影。她看到张鸣嘴角不断涌出血沫，左手仍死死按着地上的阵纹，右手颤抖着指向半空中的魔祖，眼中却毫无退意。
魔祖依旧悬浮不动，袖中那只手仍未收回。他低头看着张鸣，笑意更深，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你以为，这只是开始？”他的声音低沉落下，不带情绪，却让整片天地都为之一颤。
紧接着，远处又有五名修士身形僵直，眼中泛起幽黑光泽。他们的武器缓缓抬起，目标不再是魔祖，而是自己的师兄弟。
张鸣脸色一白。
对方的控制范围，远比他预想的更广。
他拼尽全力想要站起，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清心镇魂阵已经开始龟裂，那三名被控修士的身体剧烈抽搐，显然魔祖正在加大侵蚀力度。只要再过片刻，这座临时阵法就会彻底崩溃。
他低头看向身侧。
断剑碎片静静躺在血泊中，其中一片边缘锋利，映着天光，微微发亮。刚才他触碰时，隐约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波动——那是混沌气息残留的痕迹，还未完全消散。
或许……还有一线机会。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离那片碎片只剩寸许。只要能将它握在手中，哪怕只是短暂激发一丝混沌之力，也能为阵法续上一瞬。
风卷起尘土，掠过他的脸庞。
他的手指终于碰到了金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