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小五郎扫过宫野志保湿透的白大褂,突然伸出布满茧子的手:\"把你的药盒拿给我看一下。\"话音刚落,空气瞬间凝固,毛利兰的手指在宫野志保掌心骤然收紧。
瓷白药盒被雨水浸得发软,盒盖弹开的瞬间,三双眼睛同时落在空洞的夹层上。七格药仓无一例外空着,残留的铝箔板折痕还保持着被暴力撕开的形状,像极了宫野志保刻意割裂的情感。
\"什么时候没的?\"毛利小五郎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他紧蹙的眉峰镀上冷银。
宫野志保盯着药盒内侧模糊的生产日期,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天前那个失控的吻,此刻又在唇齿间泛起咸涩:\"前天。\"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混着冰箱运转的嗡鸣,\"叔叔,我没有要断药,我自己......研发了可以代替的药剂。\"
谎言在舌尖打转,却在触及毛利兰含泪的目光时碎成齑粉。那些深夜蜷缩在实验室的日子突然清晰起来——颤抖的手握着试管,眼前晃动的全是毛利兰捧着草莓蛋糕的笑脸,而烧杯里翻涌的药液永远调不出记忆里的温度。
\"所以这两天一直没吃药?\"毛利小五郎的质问让空气再次结冰。他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金属碰撞声惊醒了蜷在角落的五郎丸柊,\"现在就去医院。\"
\"叔叔!\"宫野志保突然上前半步,后颈的绷带在动作间露出半截。那是她在实验室调配失败品时溅到的腐蚀液,此刻却成了最刺眼的罪证,\"我真的......\"
\"志保,你为什么不早说?\"毛利兰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尖抚过药盒边缘的凹痕。她突然想起这些天对方苍白的脸色,想起深夜里隔着门板传来的压抑喘息,\"那些你说'不用管我'的瞬间,都在忍着疼吗?\"
宫野志保的喉咙像被实验用的橡胶管死死勒住。她望着毛利兰泛红的眼眶,想起暴雨夜那个被体温焐热的姜茶,想起课桌抽屉里永远温热的护心贴,
原来她拼命想要推开的温暖,早已化作呼吸般自然的存在。
\"前几天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们......\"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滚烫的液体砸在药盒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对不起。\"这三个字承载着太多未说出口的愧疚,那些刻意冷漠的话语,那些狠心推开的瞬间,此刻都成了扎在心头的针。
毛利小五郎的叹息打破了沉默。他把钥匙重重拍在桌上,震得玻璃杯里的茶叶上下翻涌:\"臭丫头,下次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他别过脸去抹了把脸,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小兰,去把吹风机拿来。\"
暖黄色的灯光下,毛利兰跪在地毯上,小心翼翼地用毛巾擦拭宫野志保发梢的水珠。吹风机的热风裹着柠檬香在室内流淌,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
毛利小五郎将玻璃杯重重搁在茶几上,青瓷与木质桌面碰撞出闷响。蒸腾的茶雾模糊了他眼底翻涌的情绪,氤氲间,他望向宫野志保湿透的衣襟和微微发颤的指尖,喉结滚动着咽下满肚子责备。
\"你也算我半个女儿,\"他粗糙的手掌抹过下巴,声音不自觉放软,\"别忘了我收养了你,工藤家也一样。这两家,都是你的家。\"月光斜斜切进屋内,在他鬓角的白发上镀了层银霜,\"别总想着推开所有人,没人要你走。\"
宫野志保垂眸盯着自己滴水的鞋尖,雨水在地毯上洇出深色痕迹。记忆突然闪回初到毛利事务所的夜晚,那时她蜷缩在客房角落,攥着明美的遗物浑身发冷,是毛利小五郎踹开房门,丢来条还带着阳光味道的毛毯,骂骂咧咧说\"别把我家地板弄湿\"。此刻这熟悉的呵斥声,却像团带着温度的棉花,轻轻堵住了她酸涩的鼻腔。
\"喝姜茶。\"一杯热气腾腾的瓷碗被推到面前,表面漂浮的姜片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毛利小五郎背过身去整理凌乱的报纸,声音从纸页翻动的沙沙声里漏出来,\"你们两个丫头赶紧把湿衣服换了,浑身湿透成什么样子!尤其是你,心脏不好还跑去淋雨!\"
宫野志保指尖刚触到瓷碗,突然想起雨中攥着的那罐姜茶——早已不知在拉扯间遗落何处。她抬眼看向毛利兰,少女通红的眼眶和眼下未干的泪痕刺得她心口发疼。\"兰,你先回房间换衣服吧。\"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那你呢?\"毛利兰不肯挪步,发梢滴落的水珠砸在锁骨处,洇湿了衣领。
\"我也去换。\"宫野志保扯出个安抚的笑,余光瞥见毛利小五郎将车钥匙收进抽屉的动作,\"叔叔,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说。\"
等毛利兰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拐角,客厅的空气骤然凝重起来。宫野志保盯着墙上摇晃的毛利小五郎的侦探执照,斟酌着措辞:\"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在找一个两全的办法。\"她顿了顿,指甲掐进掌心,\"一个可能要把自己逼入绝境的办法。\"
\"不行!\"毛利小五郎猛地站起,带翻了手边的茶罐。深褐色的茶水在玻璃桌面上蜿蜒,像极了实验室里失控的药剂,\"你当自己是敢死队?不要命了?\"
\"我只是说说。\"宫野志保弯腰擦拭地板,长发垂落遮住了表情,\"如果......有一天真的能实现这个计划,叔叔,能不能帮我瞒着兰?\"她声音发颤,想起毛利兰在雨中倔强的眼神,\"我不想让她担心。\"
毛利小五郎重重跌回沙发,扶手被他攥得吱呀作响。他望着眼前这个总是故作坚强的女孩,突然想起她刚来时的模样——浑身是刺,眼底却藏着和小兰相似的倔强。\"先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他闷声说,摸出烟盒的手在半途转了向,抓起茶罐重新倒了杯茶,\"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身体养好。\"
宫野志保正要开口,玄关突然传来响动。两人同时转头,只见毛利小五郎的妻子妃英理拎着药箱推门而入,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利落。\"听说有人病了?\"她挑眉扫视两个湿漉漉的身影,目光在宫野志保苍白的脸上多停留了半秒,\"还淋了雨?\"
\"妈!\"毛利兰的声音从楼梯传来,裹着毛巾的少女匆匆跑下,\"志保她......\"
\"先去换衣服。\"妃英理打断女儿,将药箱递给毛利小五郎,\"体温枪在最上层。\"她转向宫野志保,镜片后的目光柔和了几分,\"浴室有新的浴巾,吹风机在洗手台抽屉。\"
宫野志保点头致谢,正要离开,听见妃英理在身后说:\"工藤优作出差了,说是去查一种新型心脏药物。\"她脚步微顿,攥着楼梯扶手的手指泛白。原来在她拼命推开全世界的时候,总有人在暗处默默为她披荆斩棘。
\"对了,\"毛利小五郎突然喊住她,挠着后脑勺像是在掩饰不自然,\"今晚想吃什么?你阿姨带了食材。\"
宫野志保站在楼梯中间,看着客厅里忙碌的三人。毛利兰和妃英理在争论姜汤该放多少红糖,毛利小五郎举着体温枪追在女儿身后,五郎丸柊蹲在茶几上舔舐洒落的茶水。暖黄色的灯光裹着生姜的辛辣味,将这个夜晚泡得柔软而温热。
\"寿喜烧......可以吗?\"她轻声问,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惊讶的期待。记忆里上一次吃寿喜烧,还是和明美挤在狭小的公寓里,那时的甜酱油香,此刻又在鼻尖萦绕。
\"没问题!\"毛利小五郎拍板,\"小兰去调酱汁,你阿姨负责切肉,我来掌勺!\"他突然瞪向宫野志保,\"你快去换衣服,要是敢在我家发烧,看我怎么收拾你!\"
宫野志保转身时,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手背上。她飞快抹掉眼泪,踩着木质楼梯向上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却又无比踏实。或许正如毛利小五郎所说,这里早已是她的家。而那个所谓的\"两全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