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上海外滩华尔道夫酒店的宴会厅被布置成星空的模样，数千盏微型射灯在天花板上投射出银河般的轨迹。
宁祉煜站在中央舞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台下衣香鬓影的宾客，右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十九岁生日礼物，父亲刚亲手给他戴上的。
\"接下来有请宁公子切蛋糕！\"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全场。
侍者推上来一座九层高的蛋糕，每一层都装饰着宁祉煜职业生涯的高光时刻：底层的镜五杀，中段的FmVp领奖，最顶层是他举起世界冠军奖杯的造型。
精巧绝伦，造价不菲，却让他胃部抽搐。
台下，苏晚棠一袭白色鱼尾裙，亲昵地挽着宁母的手臂，两人不时低头耳语，像一对真正的母女。
宁父正与几位电竞联盟高层举杯畅谈，脸上是满意的笑容。
一切都按照宁家的剧本完美进行，除了主角本人像个精致的提线木偶。
\"Koi选手笑一笑呀！\"
摄影师喊道，\"全国直播呢！\"
宁祉煜勉强扯动嘴角。
舞台两侧的大屏幕上实时显示着直播画面，弹幕疯狂滚动：
[苏宁cp太配了吧！门当户对！]
[Koi今天帅炸了！那套西装绝了！]
[切蛋糕的手好好看！不愧是电竞第一手！]
[旁边苏小姐看他的眼神甜死了！]
\"苏宁易购...\"宁祉煜喃喃自语，想起姜枝闺蜜宋迦瑶的嘲讽。
当时觉得好笑，现在只觉得讽刺。
弹幕还在不断刷新：
[听说两家要联姻？]
[门当户对！电竞王子配豪门千金！]
[Koi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他当然不高兴。
十九岁生日，人生最重要的日子之一，台下坐着上百位宾客，却没有他最想见的那个人。
侍者递来镀金蛋糕刀，宁祉煜机械地接过。聚光灯下，刀刃反射的冷光刺痛他的眼睛。
这一刻本该由姜枝站在他身边，笑着吐槽\"蛋糕太浮夸了\"，而不是现在这样，被安排与苏晚棠表演\"金童玉女\"的戏码。
\"祉煜，\"苏晚棠不知何时走上台，亲昵地贴近他耳边，\"笑一笑，直播呢。\"
她身上的香水味甜得发腻，是姜枝最讨厌的那款。
宁祉煜下意识侧身避开，引来台下一阵暧昧的起哄声。
\"切蛋糕！切蛋糕！\"
宾客们有节奏地鼓掌。
宁祉煜举起刀，在第九层蛋糕，世界冠军造型的那层，狠狠切下。
奶油冠军奖杯应声裂成两半，就像他和姜枝的关系，曾经完美无缺，现在支离破碎。
\"好！\"主持人高声喝彩，\"让我们再次祝宁祉煜选手十九岁生日快乐！\"
彩带从天而降，掌声雷动。
宁祉煜站在缤纷落下的彩带中，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旁观这场以自己名义举办的盛大表演。
台下，宁母正对着直播镜头优雅微笑，不时与苏家父母交换眼神。
一切都那么完美，那么按部就班，除了宁祉煜眼中越来越浓的阴霾。
SJ基地分析室里，姜枝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直播画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边缘。宋迦瑶坐在旁边，嘴里啪嗒啪嗒嚼着泡泡糖。
\"啧啧，这排场。\"
宋迦瑶吹了个泡泡，\"九层蛋糕，明星献唱，全国直播...不愧是宁家太子爷。\"
姜枝没有回应。
屏幕上，宁祉煜穿着定制西装的身影修长挺拔，但眼神空洞得像个假人。
他机械地配合着主持人的互动，只有在镜头扫不到的角度，嘴角才会微微下垂。
\"哎，弹幕都在刷'苏宁易购'呢。\"
宋迦瑶凑近屏幕，\"别说，苏晚棠今天这身还挺好看...\"
\"我去下洗手间。\"
姜枝突然站起来，动作太急差点打翻咖啡。
洗手间的镜子映出她苍白的脸。
姜枝打开水龙头，冷水冲刷着手腕，试图平复胸腔里翻腾的情绪。
她不该看直播的，但鬼使神差地，就是想看看他十九岁的样子...
手机震动，是华山医院的短信提醒：【姜女士术前检查全部完成，肾源状态良好，手术按计划于26日上午9点进行】
三天后。
姜枝深吸一口气。
三天后母亲手术结束，她就可以彻底离开这个伤心地。
FNc的合同已经电子签署，机票订在28号，连公寓都找好了...
镜中的自己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嘴唇因紧张而干裂。
这半个月来的躲闪、伪装、冷暴力，已经耗尽了她全部力气。
\"枝枝？\"
宋迦瑶在门外轻唤，\"你没事吧？\"
姜枝抹了把脸：\"没事。\"
回到分析室，直播画面切到了宁祉煜的童年照片集锦。
从襁褓中的婴儿到青训营的天才少年，配着煽情的音乐和解说。
姜枝怔怔地看着那时候的宁祉煜，那时候他还没有泪痣，眼睛亮得像星星，举着第一个冠军奖杯笑得肆意张扬。
多纯粹的笑容啊，没有算计，没有伪装，就像他第一次吻她时那样...
\"换台吧。\"
姜枝轻声说，\"我该工作了。\"
宋迦瑶关掉直播，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你确定不告诉他？\"
她突然问，\"关于...你听到的那些话？\"
姜枝摇摇头，打开战术分析软件：\"没有意义。\"
无论宁祉煜是否知情，结局都不会改变，她终将离开，而他会有门当户对的苏晚棠，会有家人认可的\"苏宁\"联姻。
\"啧啧，\"
宋迦瑶摇头，\"你们俩啊，一个比一个倔。\"
窗外传来烟花炸响的声音，想必是生日宴的高潮环节。
姜枝强迫自己专注于屏幕上的数据，但脑海中全是宁祉煜昨晚砸门的样子，那双充血的眼睛里盛满愤怒和不解...
\"我去买点吃的。\"
宋迦瑶拿起外套，\"你要什么？\"
\"随便。\"姜枝头也不抬。
门关上后，分析室彻底安静下来。
姜枝的视线模糊了，泪水滴在键盘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她想起去年九月，宁祉煜为她庆祝二十岁生日的样子。
两百朵白玫瑰围成心形，中间是二十层的超大蛋糕……
当时他眼里的爱意那么明显，那么炽热，让她几乎相信爱情真的能战胜一切。
而现在，他十九岁生日，她连一句\"生日快乐\"都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