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宁祉煜从噩梦中惊醒。
他猛地坐起，黑发被冷汗浸湿贴在额前，右手死死攥着床单。
梦中画面仍在眼前闪回，姜枝站在悬崖边对他微笑，然后纵身一跃。
他想抓住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如沙粒般从指缝流走。
\"枝枝...\"
少年声音嘶哑，掀开被子冲下床。
走廊灯光惨白，照得他像个游魂。
宁祉煜赤脚跑到姜枝门前，抬手想敲门又停住，最终轻轻拧动门把，没锁。
月光透过纱帘，为床上蜷缩的身影镀上银边。姜枝睡得很沉，黑发散在枕上，呼吸均匀绵长。
宁祉煜长舒一口气，靠在门框上平复狂跳的心脏。
确认她还在后，理智告诉他不该打扰。
但双脚像有自己的意志，将他带到姜枝床边。少年跪坐在地毯上，小心翼翼握住她露在被子外的手，指尖轻抚那枚玉镯，他求婚时送的定情信物。
真实的触感终于驱散噩梦的余韵。
宁祉煜将额头抵在床沿，无声喘息。姜枝的手指突然动了动，在睡梦中反握住他的。
这个无意识的动作让少年眼眶发热。
他保持这个别扭姿势直到腿麻，最终轻手轻脚爬上床，在姜枝身后蜷成弓形，右手攥住她睡衣一角，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时，姜枝醒了。
身后热源让她瞬间清醒，宁祉煜不知何时溜进来，手臂横在她腰间，鼻息喷在她后颈。
少年睡得很沉，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右眼尾的泪痣在晨光中泛着琥珀色。
姜枝轻轻转身，想从他怀里挣脱，却被搂得更紧。
\"别走...\"
宁祉煜声音带着睡意的沙哑，眼睛都没睁，本能地将脸埋进她颈窝，\"又做噩梦了...\"
这个动作让姜枝胸口发闷。
少年温热的呼吸喷在皮肤上，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
她抬手想推开他，却摸到他后脑支棱的黑发，手感像某种大型犬的皮毛。
\"梦见你走了...\"
宁祉煜蹭了蹭她锁骨，\"我怎么追都追不上...\"
姜枝的手僵在半空。
宁祉煜的唇贴在她颈动脉处，能清晰感受到她加速的心跳。
他抬头，黑眸里还残留着噩梦带来的不安：\"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晨光中，少年眼神干净得不可思议，像块未经雕琢的水晶。
姜枝喉咙发紧，想起宁父的质问，想起队友的议论，想起那个看不见的未来...
\"不会。\"她最终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宁祉煜眼睛一亮，低头吻她。
这个吻带着晨起的慵懒和失而复得的珍惜，唇舌温柔地描摹她的轮廓，像在确认什么。分开时，姜枝的嘴唇微微发麻，尝到他薄荷牙膏的味道。
\"该起床了。\"
她轻声提醒，\"今天还有训练赛。\"
宁祉煜不情不愿地松开手，却在姜枝起身时突然将她拉回怀里：\"再五分钟...\"
他埋首在她颈窝，\"需要充电...\"
这个借口昨晚就用过，姜枝笑着推他：\"少来。\"
餐厅里，队员们三三两两吃着早餐。
当宁祉煜搂着姜枝的腰出现时，所有人都露出\"又来了\"的表情。
\"煜哥！\"
林景挥舞着叉子，\"今天的煎蛋超好吃！\"
宁祉煜点点头，注意力全在姜枝身上。
他拉开椅子让她坐下，自己紧挨着她落座，手臂自然地搭在她椅背上，形成无形的占有圈。
\"喝粥吗？\"
他低声问，已经盛了一碗推到她面前。
姜枝摇头：\"我自己来。\"
宁祉煜充耳不闻，拿起勺子喂到她嘴边：\"啊——\"
这个幼稚举动引来一阵起哄。
姜枝无奈地张嘴接住，换来少年满足的笑容。他右眼尾的泪痣随着这个表情生动起来，在餐厅灯光下像颗坠落的星星。
\"Koi神还会喂饭啊？\"
商时序转着椅子调侃，\"直播间的女粉要疯了。\"
宁祉煜挑眉，又叉了块培根递到姜枝嘴边：\"我乐意。\"
姜枝红着脸吃下，感觉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她身上。
宁祉煜的照顾向来如此明目张胆，仿佛要向全世界宣告主权。
曾经她觉得甜蜜，现在却如坐针毡，这些宠爱像沙漏，每多一秒，分别时就多一分痛。
\"我吃饱了。\"
她放下叉子，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温柔牢笼。
宁祉煜立刻抓住她的手腕：\"才吃这么点？\"
\"不饿。\"
姜枝抽出手，\"先去整理数据。\"
训练室里，姜枝强迫自己专注于屏幕。
战术板上写满了琉璃战队的数据分析，她机械地记录着，却看到自己无意识写下的\"退役后\"三个字，心头猛地一紧。
\"在想什么？\"
宁祉煜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温热呼吸喷在她颈侧。
姜枝手一抖，笔尖在战术板上划出长长的痕迹。
\"没什么。\"
她合上数据本，\"训练赛要开始了。\"
宁祉煜眯起眼，显然不信，但没再追问。他转身走向自己的位置，背影挺拔如松，黑金队服衬得肩线格外利落。
这个在野区所向披靡的少年，此刻却像个被遗弃的大型犬，连头发丝都透着委屈。
训练赛进行得很顺利。
宁祉煜使用镜在野区七进七出，操作狠辣得不像人类。当比赛进行到12分钟时，琉璃直接打出GG投降。
\"漂亮！\"
老吴在语音里大喊，\"就是这个节奏！\"
姜枝站在观战席，看着屏幕上宁祉煜的Id\"SJ.Koi\"闪耀在胜利界面。
少年摘下耳机，第一时间转头寻找她的身影，黑眸亮得惊人。
她勉强扯出微笑，竖起大拇指，却在他转身后迅速收起笑容。
全国赛后...这个念头如影随形，像把悬在头顶的剑。
晚餐时分，姜枝故意迟到。
当她走进餐厅时，队友们正聊得热火朝天，没人注意到她的到来。
\"你们说...\"
林景的声音带着困惑，\"Koi和bubble最近怎么了？明明那么相爱...\"
姜枝的脚步顿在门外。
\"全国赛后肯定有大事发生。\"
商时序难得严肃，\"宁家那边...\"
\"Koi退役后还有宁家。\"
沈烬之突然用法语插话，\"bubble能给他什么？\"
这句话像把尖刀，精准捅进姜枝心脏。
她靠在墙上，双腿发软。法语她听不懂，但林景接下来的话却清晰传入耳中：
\"是啊，枝姐只是分析师...等煜哥退役了怎么办？\"
\"门当户对还是很重要的。\"
老吴叹气，\"宁家不会轻易接受...\"
姜枝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这些议论像回声般重复着宁父的质问，一字不差。她转身离开，脚步声被餐厅的喧闹淹没。
宿舍里，姜枝锁上门，滑坐在地。
泪水无声滚落，砸在手机屏保上，宁祉煜夺冠时越过人海望向她的眼神，明亮如少年所有的星辰大海。
她爱他的幼稚，爱他发疯发狂时不管不顾的样子，爱他在她面前毫无保留的脆弱。
可她更怕……怕自己会成为他的拖累。
但爱情不是童话，当激情褪去，现实会像潮水般涌来，冲垮所有美好幻想。
浴室花洒开到最大，水流声掩盖了啜泣。姜枝看着镜中的自己，锁骨上还留着宁祉煜的吻痕，嘴唇因接吻而微肿，眼睛里却盛满绝望。
她想起少年说\"你比冠军更让我上瘾\"时发亮的眼睛，想起他噩梦惊醒后蜷缩在她怀里的样子，想起他每次比赛胜利后第一个寻找她的目光...
这些回忆如野草疯长，缠绕心脏，勒得她喘不过气。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然后是轻轻的敲门声。
\"枝枝？\"
宁祉煜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你在吗？\"
姜枝屏住呼吸，没有回应。
\"我给你带了草莓蛋糕...\"
少年声音闷闷的，\"就放在门口...记得吃。\"
脚步声渐渐远去。
姜枝等了十分钟才开门，蛋糕盒上贴着一张纸条：「永久绑定，不接受解约。——K&b」
窗外，夜色深沉，星光黯淡。
全国赛后，一切都会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