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最后一片枯叶落尽,四日后南召迎来了久违的喜庆。
南桥枝一大早便在约定好的茶楼包间内,这里是他们回朝的必经之地,也是当初和小丫头定下约定的地方。
号角声与百姓的嘈杂声自远处响起,南桥枝走到阳台上看着底下的人。
打头阵的是陈文华将军,一旁的则是他的大儿子陈穗,一旁的则是那个她有些熟悉又不太熟悉的身影。
南桥映鸢一早便开始环视四周,走到思阳茶阁前,她心有灵犀的抬头,就撞见南桥枝含笑的眼眸,她一只手握着茶杯,另一只手拿着一袋包装好的糕点。
南桥枝也瞧见了她,伸手便将糕点抛向她,南桥映鸢熟练的接过,从高处抛下的食物,一如五年前。
“小将军,别来无恙。”
“安宁公主!别来无恙!”
今日的街道热闹非凡,宋楠秋则是坐在一旁的酒馆里,看着班师回朝的他们脑中思绪万千。
“姑娘为何一人喝酒解忧?”
宋楠秋闻声望去,入眼便是一张儒雅公子的脸,她轻叹口气摇摇头后,在他的注视下站了起来。
“撩人之前先查查我的身份。”
撂下这句话后,她便走了出去,少年望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语。
店小二走了过来,指着饭桌上未喝尽的酒说道:“公子,那这酒钱?”
男人从口袋中掏出一袋银子扔到店小二怀里,来到宋楠秋坐过的地方坐下后,这才说道:“那位姑娘的酒钱算我的。”
男人拿起酒杯看了看,杯里还有未喝尽的酒,于是就着湿润的地方喝了下去。
入朝面圣后已经是下午,南桥枝坐在御花园里,而南桥映鸢则是在对面安静的吃着糕点。
“你…”
南桥映鸢拿过递来的水,忙喝了一口,果不其然被呛到了,南桥枝轻蹙了下眉,忙起身过来为她顺背。
“急什么呀,又没人跟你抢,我只是问你面圣如何。”
南桥映鸢咳咳两声,抬起头望着南桥枝说道:“姐姐,我是真的没想到,在我之前已经有好几个女将军了,我原以为你的计划会被阻止。”
南桥枝拿起糕点递给她,一脸无语的说道:“这不很简单吗?你刚才为什么一副怕我的样子?”
“没事啊,我为什么要怕你?”
南桥枝担忧的看着眼前的人问道:“我让你随我姓这件事,我父皇有没有说什么?”
南桥映鸢连忙摆手说道:“没有没有,陛下还在朝臣面前夸赞了您仁心德善。”
南桥枝拍了下桌子说道:“那就是稳了!”
南桥映鸢等了良久没等到下文,便开了口说道:“还有啊,公主就是那个莫将…”
一名小宫女却打断了她的话语。
“安宁公主,南桥将军,太后娘娘有请。”
坤宁宫内,檀香的味道让人很是舒心,炭火烧的很旺,温暖的让两人舒服的快要睡着了。
“南桥枝,这就是你收留的那个孩子?”
曲烟蔓的话语拉回两人欲远的思绪,二人抬起头,一位上了年纪却不失气质的女人出现在两人面前,听到被叫了全名的南桥枝感觉大事不妙,随即跪了下来,恭敬的回答道:“回奶奶的话,确实是孙女自主主张的收养了她,让她随孙女名字中二字姓南桥,还自作主张的把她送往边疆。”
曲烟蔓手里的龙头拐杖重重的敲了下旁边的玉瓷砖地,呵斥道:“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引来很多霍乱?你知不知道当年我…”
本来还欲喋喋不休的太后曲烟蔓,在看清楚南桥映鸢的样子后愣住了,眼前的人渐渐与记忆中远去的故人重叠。
“你是元氏的孩子?”
曲烟蔓本来还硬朗的身板变得有些颤颤巍巍,她拄着拐杖一步一趋的走下了座位,来到了南桥映鸢的面前,仔细打量着她。
南桥映鸢被看的不知所措,她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南桥枝,却被眼前的老人打断。
曲烟蔓拉起她的左手,熟练的将护腕拆去,把袖子撸到手臂上后,直到看着她小臂明显的似鸢尾花一般,鲜红的胎记,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
二人被吓了一跳,南桥枝连忙起身扶着自己的奶奶关切的询问道:“奶奶,你怎么了?”
可是曲烟蔓只是看着眼前的南桥映鸢久久不语,但湿润的眼眶却预示着她的身份不简单。
曲烟蔓看着眼前与老友一样面貌的女孩,在想到她的名字,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中蹦出来,曲烟蔓含着哭腔颤抖的问着南桥映鸢
“元鸢儿,是你吗?”
南桥映鸢却只是挣脱她的手,向后退缩,结巴的说道:“我…我不是…”
曲烟蔓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急切的说道:“你娘不是故意不要你的!她是被那帮贼人所害,你奶奶和你爹他们也不是叛国贼,她们都是被冤枉的啊。”
南桥映鸢迈出的脚步一顿,她转过身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老者说道:“您…在说什么?”
曲烟蔓看着她,泪流满面,却仍字字清晰地说道:“鸢儿,你母亲不是故意不要你,她是被奸人所害,你的家人不是叛国贼,他们并不是不想要你,阿奶也不是不想要你,只是等哀家去找你时,你早已不见踪影啊!”
南桥映鸢听后瘫坐在地,良久后才机械般的抬头,看着被南桥枝扶着的太后,不可置信的说道:“他们,你是说她们没有不要我,他们没有抛弃我?”
说完话,南桥映鸢苦笑起来,她回想起来这小半生,自己颠沛流离十载,九岁那年因为饿急了,所以去偷别人铺子的饼,意外遇到南桥枝,她替自己付了饼钱,带她回了在云城的住宅,南桥枝知道自己的抱负理想,便托人将她送到了边疆, 拜了周曦月为师,她努力了这么多年,为的只是向爹娘证明,丢掉她,是他们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但直到现在,她才悲哀的发现,她恨错了人。
曲烟蔓轻轻的弯下腰,轻柔的抚摸着南桥映鸢的发顶,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伤心说道:“孩子,哀家知道你恨他们,但若是他们可以活着,他们也不想你受苦。”
南桥映鸢慢慢站起身,看着曲烟蔓,语气带着愤怒与一丝忧伤的说道:“我恨了他们十二年,从未有人跟我说过,他们不一样,您却说他们是爱我的。”
“何其荒谬。”
丢下最后一句话后,南桥映鸢便跑了出去,南桥枝想要去追,却被自家奶奶留了下来。
“祖母?”
曲烟蔓看着自己的孙女摇摇头,只是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南桥枝因为担忧便扶着她过去了。
卧房内,曲烟蔓拿起一直枕着的枕头,翻了个面,一个盖子出现在两人眼前,曲烟蔓将盖子费劲的打开,密密麻麻的纸张填满了这里。
“祖母这是?”
南桥枝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奶奶手里的东西。
曲烟蔓从一旁拿过来一个如球一般大的锦袋,将东西装好后递给南桥枝,和蔼的说道:“阿砚,你立大功了,奶奶会奖励你的。”
南桥枝受宠若惊的盯着手里的袋子,曲烟蔓看着自己孙女呆呆的样子笑了起来,温柔的说道:“还不去找你的义妹?”
南桥枝这才想起来,连忙跑了出去。
良久以后,屋里只剩曲烟蔓,她摸着手上的枕头,思绪飘回二十年前。
“你这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祖母,日后可不得有玄孙咐?”
元容露打趣的话语犹在耳旁,曲烟蔓抱着好友收生送自己的枕头,眼泪慢慢的滴落在上面。
“小露珠,我找到鸢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