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血目炸裂的瞬间,整个天地仿佛被血色巨口吞噬。赤光如沸腾的岩浆,在空中凝结成涿鹿古战场的虚影,断戟残戈间,青禾的玉骨被卷入时空乱流。脚下传来碎裂的脆响,他低头望去,竟是夔牛鼓的残片,鼓面裂痕中渗出的暗红液体,在暴雨冲刷下蜿蜒成《河图》星阵的纹路。
“斩蚩尤者,非神兵,乃人心!”轩辕黄帝的怒吼从虚空中炸响,三百辆青铜战车破雾而出,车轮碾过之处,大地开裂,露出地底深处盘根错节的烛龙骸骨。青禾瞳孔骤缩——车辙印竟与《山海经》记载的烛龙行迹完全重合,更令人心悸的是,每辆战车内都堆满刻着「陈」字的头骨,白骨堆叠间,还缠绕着半透明的玉化蛇筋。
“你以为烛龙是坐骑?”蚩尤的声音从血光深处传来,带着千年的怨愤与悲凉,“他是被轩辕剥皮抽筋的初代神王!”血幕中,上古真相如潮水般涌来:西王母的金簪贯穿蚩尤心脏时,烛龙拼尽全力护住主人,却被轩辕以九鼎封印,龙血被熬煮成维系王朝统治的「敬畏」之力。青禾的甲骨文锁链刺入战车,锁链竟开始灼烧,原来这些骸骨,皆是历代弑神者的遗骸,而他们的宿命,不过是为新的统治者铸就王座。
九黎尸蛊门的千机城突然发出刺耳轰鸣,青铜齿轮逆向转动,咬合声化作《墨子·非攻》的诵经声,却透着诡异的杀伐之气。墨临渊的判官笔插入主齿轮,笔锋蘸着蚩尤血写下:“今日重定弑神律!”话音未落,青铜神树的玉化枝桠突然软化,粘稠的树汁如活物般涌动,凝成万道血符,将陈老拐的虚影钉在树干。老人手中的青铜匕首寸寸碎裂,露出内里的瑶池金簪残片,他的面容在血光中扭曲:“乖孙...你才是真正的...容器...”
青禾的玉骨心火突然暴涨,火光照亮战场每一处角落。火焰中,西王母的冰棺缓缓浮现,棺盖上刻满良渚玉琮的纹路,指节处的甲骨文“弑”字泛着幽蓝光芒。九黎圣女突然撕开人皮,露出西王母斩落的「恶魄」本体,她心口的锁链另一端,拴着的正是初代弑神名单。“杀了我,名单永毁。”恶魄狞笑着扯动锁链,“否则万世轮回,杀戮不止!”
赤水突然从地脉喷涌而出,水中浮出纸鸢残魂的冰棺。棺盖上的甲骨文开始疯狂重组,最终凝成:“戊戌年,弑神者当归,因果自抉”。青禾望着手中燃烧的玉骨,又看向归墟之门缓缓开启的裂缝,门缝中伸出缠着往生帛的玉手,指尖捏着半枚阴阳骰的「离」面。骰子坠地的刹那,九黎圣女的恶魄发出尖啸:“你以为赢了?归墟深处...还有三千个我!”
“这轮回,该断了。”青禾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将玉骨插入自己胸腔,抽出跳动的烛龙心火。火光中,涿鹿古战场的虚影与九黎尸蛊门重叠,黄帝的夔牛鼓与蚩尤的青铜斧在虚空对撞。心火按入恶魄胸膛的瞬间,西王母的冰棺化作星砂,砂粒中浮现真正的弑神名单——榜首「轩辕」二字正在燃烧,而第二行赫然刻着「陈青禾」!
青铜神树轰然倒塌,树根缠绕的归墟之门彻底敞开。门后传来万鬼呜咽,青禾握紧名单踏入其中,背后是墨临渊若有所思的目光,以及老鲛七驾驶相柳尸骸炼制的幽冥舟发出的轰鸣。伏羲琴宗的星砂琴台正在重组,燕十三的玉化蛇筋被绷成琴弦,仿佛在等待奏响《乱天机》的终章。而墨临渊的判官笔,已开始翻写《生死簿》,笔杆上的蚩尤血目图腾,正在缓缓睁开。
这场跨越千年的弑神棋局,终于走到了终局。但青禾知道,归墟深处等待他的,将是比西王母三千恶魄更可怕的真相——那被铸成九鼎的烛龙逆鳞,从来不是器物,而是被困的龙魂在哀嚎;而所谓文明的基石,不过是胜利者书写的谎言。当青铜齿轮停止转动,新的轮回,又将从何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