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帝心满意足地享用完“咸鱼冰火炖肉”,只觉得通体舒泰,连带着看自家弟弟那张冰山脸都觉得顺眼了许多。他正襟危坐,准备维持一下帝王威仪,说几句勉励的话,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了方才作为“餐资”换来的、那坛被昭儿改良过的瑶池仙酿上。
那仙酿盛在琉璃盏中,七彩流光比在瑶池时更盛,隐隐有冰火气息交织缠绕,散发出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诱人醇香。仙帝本就是好酒之人,方才被炖肉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此刻肉足,酒瘾便上来了。
“此酒……”仙帝端起琉璃盏,仔细端详,“似乎与瑶池原酿不同?”
清虚师祖立刻来了精神,邀功似的介绍:“陛下好眼力!这是昭儿小徒孙用他那本源真火稍稍‘提纯’了一下,又让曦儿小徒孙女用本源玄冰‘冰镇’了片刻,去其燥烈,增其醇厚,更蕴含一丝冰火道韵,乃是独一份的‘冰火两重酿’!”
仙帝闻言,兴趣更浓。他身为仙帝,什么琼浆玉液没尝过?但这经过混沌本源力量“加工”过的仙酿,却是头一遭。他不再犹豫,举杯轻抿一口。
酒液入口,初时是极致的冰冽,仿佛能将神魂冻结,随即,一股温和却磅礴的暖流自喉间轰然炸开,冰与火的感觉并非交替,而是同时存在,相互激荡,带来一种奇妙的、近乎道境升华的体验!仙帝只觉得周身仙元都随之欢欣鼓舞,连带着精神都亢奋了几分。
“好酒!”仙帝龙颜大悦,忍不住又连饮数杯。他修为高深,本不该轻易醉倒,但这“冰火两重酿”实在霸道,其中蕴含的冰火本源道韵,竟隐隐引动了他体内沉寂的帝皇之气,酒意与道韵交织,让他生出一种飘飘然、欲乘风归去的酣畅之感。
几杯下肚,仙帝那向来威严持重的脸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眼神比平日明亮了许多,带着一丝迷离。他放下酒杯,只觉得胸中有一股豪情与……莫名的躁动,需要抒发。
就在这时,负责记录仙界礼仪的史官(不知何时被仙帝召来,准备记录陛下体察民情的温馨场面),小心翼翼地捧着玉简上前,轻声提醒:“陛下,时辰不早,是否该摆驾回宫了?”
仙帝正沉浸在那种玄妙的微醺状态,闻言,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回什么宫?如此良辰美景,佳肴美酒,正当尽兴!”
他站起身,宽大的明黄帝袍袖摆随风拂动。他环顾四周,看着这仙府后院的景致,目光最终落在远处那株巍峨的古树上,脑中不知怎的,就响起了不久前瑶池仙宴上那缥缈的仙乐,以及仙女们曼妙的舞姿。
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涌上心头!
在萧绝、云渺、清虚以及两个孩子(和一把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仙帝陛下,竟缓缓抬起了手臂,脚步微错,开始……起舞!
并非庄重的祭祀之舞,也非仙女那般柔美,而是一种带着帝王威严、却又因酒意而显得格外……豪放不羁的舞步!他身形挺拔,动作大开大合,袖袍翻飞间,带起猎猎风声,仿佛在指挥千军万马,又像是在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 史官吓得手一抖,玉简差点掉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这……这要是记录下来,可是有损天威啊!
清虚师祖张大了嘴巴,手里的酒壶再次遭殃,啪嗒掉地。
萧绝扶额,已经不忍再看。
云渺则是拼命忍着笑,肩膀耸动,差点内伤。
仙帝却浑然不觉,他越跳越投入,越跳越忘我。一个潇洒的旋转,接一个霸气的顿步,帝冠之上垂下的十二旒玉珠随着他的动作激烈晃动,相互碰撞,发出清脆急促的声响,仿佛在为他伴奏。
然而,乐极生悲。
就在他完成一个高难度的、单足独立、双臂向天(模仿之前墨尘夫子承接浩然正气的姿势,但气势完全不同)的动作时,许是酒意上头,许是动作过猛,又或许是那旒冠本就戴得不够稳当——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
那象征着仙界至高权柄、以九天星辰精华炼制而成的冕旒冠,竟从他的头上滑落,“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甚至还在草地上滚了两圈,几颗玉珠磕碰下来,滴溜溜滚到了曦儿脚边。
舞姿,戛然而止。
仙帝保持着双臂向天的姿势,僵在原地。头上没了帝冠,几缕墨发垂落额前,让他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狼狈与茫然。
整个后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风,静静地吹过。
树,默默地站着。
连话痨剑都罕见地陷入了沉默,七彩光芒凝固。
曦儿弯腰捡起脚边的一颗玉珠,好奇地对着阳光看了看,奶声奶气地打破了寂静:“陛下伯伯,你的珠珠掉啦!”
仙帝:“……”
他缓缓放下手臂,低头看着地上那顶孤零零的帝冠,再抬手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头顶,脸上那因酒意和舞蹈带来的红晕,瞬间褪去,转而浮上一抹可疑的……青色。
史官已经快要晕过去了,双手颤抖着,不知该不该记录这“惊世骇俗”的一幕。
萧绝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弯腰将那顶冕旒冠捡起,双手捧着,递还给仙帝,语气一如既往的沉稳,只是仔细听,能察觉出一丝极力压抑的异样:“皇兄,您的冠。”
仙帝默默地接过帝冠,却没有立刻戴上。他看了一眼憋笑憋得满脸通红的云渺,看了一眼眼神飘忽假装看风景的清虚,又看了一眼一脸无辜捧着玉珠的曦儿和依旧在研究能量波动的昭儿,最后,目光落在自家弟弟那张看似平静无波、实则眼角微抽的脸上。
半晌,仙帝将帝冠随意拿在手中,并未戴上,只是淡淡地瞥了史官一眼。
史官一个激灵,立刻会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刚才记录的玉简彻底粉碎,并指天发誓:“臣今日随陛下体察民情,陛下与战神手足情深,言谈甚欢,并未发生任何……特别之事!”
仙帝这才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将帝冠收回袖中,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袍,又恢复了那副威严深重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脱冠狂舞的不是他本人。
“咳,”他轻咳一声,对萧绝和云渺道,“朕忽然想起宫中尚有要务,便不久留了。”
说完,也不等回应,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金光消失在原地,只是那离去的身影,怎么看都透着一股仓促与……强撑的镇定。
仙帝一走,后院顿时爆发出震天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云渺第一个忍不住,笑得直拍桌子(石桌再次遭殃)。
清虚师祖捶地大笑:“脱冕旒而舞!旷古奇闻!老夫这辈子值了!值了!”
连萧绝的嘴角都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暗中,话痨剑终于恢复了语言功能,激动得语无伦次:“最高权限失控案例!仙界至尊于非正式场合因美食美酒导致行为模式异常,伴发象征性权力道具(冕旒冠)脱落!此事件对仙界权力结构象征意义产生轻微动摇!建议加密存档,保密等级:绝密!”
曦儿把玩着那颗玉珠,抬头问昭儿:“哥哥,陛下伯伯为什么不戴帽子跳舞了?是嫌热吗?”
昭儿小脸严肃,思考了一下,结合刚才观测到的能量波动,给出了一个严谨的推测:“可能……是帝冠的固定阵法,与陛下舞蹈时散发的龙气场产生了能量干涉,导致结构失稳。”
萧绝&云渺:“……” 儿子,有时候不用这么科学的。
帝醉舞脱冕旒冠,威仪扫地留笑谈。仙帝这次蹭饭,付出的“代价”似乎远比那混沌源珠要沉重得多。而萧绝的仙府,俨然已成了仙界最高领导人的……形象滑铁卢兼黑历史制造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