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桐的拇指在回拨键上悬了三秒，指腹被手机震得发麻。
裴砚舟押着李文博上警车的背影还在视野里晃，红蓝警灯在他肩线投下碎钻似的光斑——那是她最熟悉的安全感。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通话键。
\"顾小姐，别来无恙。\"男声像浸了冰碴的砂纸，尾音带着股说不出的阴鸷。
顾疏桐耳尖微颤，这个声音她没听过，可对方的语气太笃定，仿佛他们早该认识。
\"你是谁？\"她指尖无意识抠着硬盘边缘，金属棱角硌得生疼。
\"赵天成的最后一个老朋友。\"对方低笑一声，\"你以为抓了李文博，砸了洗钱盘，就能干干净净脱身？
天真。\"
顾疏桐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何敏不知何时凑到她身边，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正在录音的红色小点。
裴砚舟也挤过来，额头几乎贴上她的，眼睛瞪得溜圆——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老剧院，东城区。\"对方报地址的速度很快，\"明晚十点，你一个人来。
要是带警察......\"他拖长了尾音，\"顾小姐该知道，有些秘密比子弹飞得更快。\"
\"等等——\"顾疏桐刚开口，忙音已经炸响。
她盯着黑屏的手机，喉结动了动：\"他知道我带了警察。\"
裴砚舟立刻掏出自己手机，手指翻飞：\"查这个号码的位置。\"转头又对何敏道，\"让技术组定位，五分钟内给我结果。\"
何敏却按住他手背，挑眉道：\"小裴导演，你觉得对方会用实名卡？\"她转向顾疏桐，\"桐桐，他提到'秘密'，可能和师母有关？\"
顾疏桐攥紧硬盘，师母周芸的丹凤眼突然在眼前晃。
李文博之前总盯着她眼睛看的画面闪回，她后颈泛起凉意：\"赵天成二十年前换角害了师母，现在这些人......\"她没说下去，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裴砚舟突然伸手握住她发颤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去。\"他说得斩钉截铁，\"但不是一个人。\"
何敏立刻点头：\"我让老陈带便衣蹲外围，你和裴导扮成普通情侣——\"她上下打量裴砚舟，\"把你那身骚包西装换了，穿得像个刚下班的社畜。\"
裴砚舟夸张地捂住胸口：\"何姐，我可是要拿金棕榈的导演，形象管理很重要！\"
\"再贫嘴就给你套件外卖员马甲。\"何敏抄起车钥匙，\"十点整到剧院，我先去踩点。\"她转身时马尾辫扫过顾疏桐肩膀，\"别怕，我们在。\"
顾疏桐望着她利落的背影，又转头看裴砚舟。
他正低头调整袖扣，金表在路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偏生嘴角还挂着笑：\"顾影后，明晚的对手戏，麻烦对我温柔点。\"
\"裴导要是再笑，我就把你推进后台道具堆里。\"顾疏桐扯了扯他西装领口，语气却软了下来，\"小心点。\"
裴砚舟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她：\"顾疏桐，你紧张的时候，耳尖会发红。\"
顾疏桐猛地推开他，转身往警车方向走。
夜风掀起她大衣下摆，露出里面那件洗得发白的高领毛衣——是裴砚舟上周硬塞给她的，说\"老剧院漏风，穿厚点\"。
第二天傍晚，东城区老剧院。
顾疏桐踩着青石板路往里走，鞋跟磕在砖缝里发出细碎的响。
裴砚舟跟在她三步外，穿着件灰扑扑的连帽卫衣，活像刚从网吧熬了通宵的大学生。
他偷偷比了个\"oK\"手势，她假装没看见，低头看表——九点五十八分。
剧院大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几缕昏黄的光。
顾疏桐伸手推门，铁锈味混着霉味扑进鼻腔。
她想起《红妆》里女主第一次进戏班的场景，当时裴砚舟还吐槽她\"闻着霉味都能演得眼波流转\"，现在倒真成了戏中人。
\"顾小姐。\"
声音从二楼传来。
顾疏桐抬头，看见阴影里立着个穿风衣的男人，帽檐压得低低的。
她余光瞥见裴砚舟闪进左侧幕布后，心跳突然快了半拍。
\"你是谁？\"她一步步往舞台中央走，高跟鞋踩在木地板上，\"赵天成的老朋友？\"
男人摘下帽子，露出张保养得当的脸。
顾疏桐瞳孔微缩——这是张伟，去年和她合作过古装剧的制片人，当时还夸她\"比流量明星敬业多了\"。
\"顾影后贵人多忘事？\"张伟笑了，可那笑没到眼睛里，\"我和老赵合作十年，他倒了，我总得给自己留条路。\"
\"所以你想让我挡你的路？\"顾疏桐站定在聚光灯下，\"李文博的硬盘里有你名字吗？\"
张伟的笑僵了一瞬。
他从怀里掏出个金属U盘，在指尖转了转：\"赵天成藏了份终极名单，能让半个娱乐圈地震。\"他往前走两步，\"你帮我拿到，我就把名单给警方——\"他顿了顿，\"或者，你不帮我，名单就会出现在各大营销号手里。\"
顾疏桐注意到他攥U盘的指节发白，显然在强撑镇定。
她余光扫向后台，裴砚舟正举着手机，屏幕亮着\"已定位\"的字样。
\"名单在哪？\"她问。
\"剧院地下室。\"张伟指了指舞台左侧的暗门，\"密码是——老赵这人，就爱用这么蠢的密码。\"
顾疏桐蹲下身，指尖摸到暗门边缘的铜锁。
她回头看张伟：\"你怎么不自己去？\"
\"我怕。\"张伟突然笑出声，\"怕你带的人从背后给我一枪。\"
裴砚舟从幕布后走出来，卫衣帽子滑到脑后：\"张制片，您这警惕性，当制片人屈才了。\"他晃了晃手机，\"何姐说外围没埋伏，但——\"他指了指张伟脚边，\"您鞋跟沾着红漆，和后台道具间的红漆一个色。\"
张伟脸色骤变。
顾疏桐趁机按下暗门开关，金属摩擦声中，地下室的霉味更重了。
她弯腰进去，裴砚舟紧跟着。
地下室很小，靠墙摆着个铁皮柜。
顾疏桐输入密码，柜门\"咔嗒\"打开，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摞文件。
最上面那张是赵天成的签名，日期是上个月十五号。
\"找到了。\"她抓起文件，转身时撞进裴砚舟怀里。
他伸手扶住她肩膀，低声道：\"何姐说警察到了，两分钟后破门。\"
\"顾疏桐！\"张伟在楼梯口喊，\"你敢——\"
警笛声突然炸响。
张伟转身就跑，却被从后台冲出来的便衣按在地上。
顾疏桐看着他挣扎的样子，突然想起李文博被抓时的癫狂，原来恶人落网的样子，都这么相似。
裴砚舟接过她手里的文件，翻了两页：\"洗钱、买凶、换角......顾疏桐，这次真的能还师母清白了。\"
顾疏桐摸出手机，想给师母的女儿发消息，屏幕却突然亮起——又是个未知号码。
她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抬头看裴砚舟。
他正弯腰帮警察捡散落的文件，发梢被灯光染成暖金色，听见动静抬头冲她笑，露出那颗小虎牙。
\"接吧。\"他说。
顾疏桐深吸一口气，按下通话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