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向新罗刹宣战了。
这个重磅消息迅速席卷世界,没有任何人觉得自己能置身事外。
毕竟世界上最强壮凶狠的两头巨兽开始争斗之时,连大地山川都会因为它们的争斗而崩裂坍塌。
相比之下更渺小的其他人,又怎么能不被波及到呢?
自认为中立的阿米呼吁和平,带嘤则很是无耻的谴责大明再次点燃战火,是极不负责任的行为。
至于说带嘤的老冤家珐国,本来也是想要谴责的。但因为带嘤先谴责,为了体现出自己跟带嘤不是一路人,于是就只是对此事表示关切,并警告所有在大明控制区内的己方公民,提高警惕,注意自身安全。
虽然曾经并肩作战过,但有些古老仇怨可不是当几次队友就能消除的。
还有就是徳子,或者说汉斯。
武德充沛的它们也表示谴责,并且公开表示将援助武器弹药,还会派遣军官顾问团前去帮助新罗刹。
除这些大国之外的其他各方,基本上就是小猫两三只了,没啥值得注意的。
其中最值得大明关注的,无非就是随时可能导致自身被迫两线作战的大食。
上一场战争中,那差点被大明直接硬生生打穿到地中海沿岸的不堪回忆,让大食对于大明的“感情”可谓十分复杂。
恨或许是有的,但怕的占比更多。
同时又有点奇怪的依赖,毕竟如果没有大明这个巨大威胁蹲在旁边,本来就结构松散的它们,可能很快就会真的散开成一个个单独的部族,属于是“自爆”了。
所以它们确实需要大明的存在,哪怕在心底里并不愿意承认这点。
就好比当年怛罗斯之战,确实是唐军被击败了,但大唐却根本没有直接因为此战而丢土失地,反倒是大食停止了东扩,而大唐却依然保持着对该地区的掌控。
直到……天宝十四载。
而且在那一战过后,大唐跟大食的关系也并没有发生实质改变,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关系良好。
大明和大食的祖先,当年可能算是不打不相识,跟此时的情况倒是颇为相似。
在提防之中也要略释善意,这就是大明目前对大食的策略。
至少在能重创新罗刹之前,这个策略都不会有太大改变。
而大食则是微妙得多,它们表示自己会对事态发展持续关注,同时又光明正大的增派部队到同大明的边境附近,对外宣称只是单纯为了自保,实际想法就难说了。
反正根据北司的调查,大食内部有声音说要静观其变,如果大明兵败,那么就出手上去咬一口,如果没有,那就不动。
这种从心的想法,除了会引得大明阵阵发笑之外,貌似也没有什么作用了。
除了大食,另一个值得关注的,就是总喜欢在后面指手画脚,甚至还敢派兵直接插足进来的鄂图曼。
正所谓:狗中哈士奇,国中()
自行填空,懂得都懂。
它们在搞抽象这方面真是一绝,虽然没给大明造成多少实质性伤害吧,但你耐不住它就是喜欢恶心你,膈应你,然后还总是能以此为荣,好像这样胡乱彰显存在感就能让它显得“很强大”似的。
其实说白了就是,在那个地缘环境下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就不要乱跳,因为这样真的很小丑。
这些场外选手过了之后,便是正在热身的两位主教练了。
相比起随时可能爆发的热战,藏于水面之下的战争其实早已经悄然展开。
北司在宣战当天就开展行动,几乎把身在帝京的全部罗刹人都抓了起来,包括罗刹使馆里的人。
随后便是一道道密令发出,所有飘扬着日月同辉旗和赤底团龙旗的土地上,都发生着类似的事情。
北司列出名单,军方和地方配合,抓捕缉拿着任何一个能找到的罗刹人。
找不到也照章通缉,发布悬赏,让罗刹人无处藏身。
名单上有的就开审,名单上没有的也要关起来盘问调查。为此北司还专门借了刑部和大理寺甚至各地警方牢房装人,主打的就是一个都不能落下。
这样做确实很恶劣,但大明可以说是毫不手软。
因为罗刹那边也在这样做,也是像这样对待在它们境内的大明人。
当然,双方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使领馆的人可不能真抓,毕竟要是谁敢刚开战就抓外交官,那影响可太恶劣了。
所以北司只是请它们来喝茶,真·字面意义上的喝茶。
在遣返之前,能问出来就问,问不出来像样的东西也不会用刑。
毕竟,大明自己的使领馆人员此时也在罗刹那边呢,就算是为了自己人考虑,北司也不能轻举妄动。
……
帝京城,北司昭狱。
与各种传闻中的人间地狱不同,这其实是座很漂亮的白色水泥建筑,外表看上去简直像是个治病救人的医院,或者高端大气的疗养院,而不是能止小儿夜啼的昭狱。
但是建筑所在的大院子,被一圈风格古朴的红瓦围墙环抱,大门口的匾额上清楚的写着“昭狱”两个大字,表明了这里就是传说中有能力让“似人”开口的地方。
“纳扎罗夫上校,您的履历看上去非常的让人钦佩。”
“您是个伟大的军人。”
昭狱地下的关押区内,原新罗刹驻大明总领馆的首席武官,现在的阶下囚,纳扎罗夫上校,静静的看着眼前之人。
这个穿着灰黑色大明军装,胸前别着枚银色日月同辉章的大明军官,看上去可以说温文尔雅、风度翩翩。
但纳扎罗夫在看见他的第一眼,便发自内心的不喜欢他。
因为这种人太假了,演得越逼真,那种虚假就越让他作呕。
真正温文尔雅的绅士,他见过。
那绝不是像眼前这个人的拙劣。
“放弃你的尝试吧,我不会说出任何你想要听到的信息。”
“当然,如果想听我骂你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奉陪的。”
纳扎罗夫摆弄着茶杯,看上去心情似乎还算愉快?
因为他虽然确实被拉进昭狱里,但却并没有被上镣铐,更没有享受到什么大记忆恢复术或者西冰库正骨。
他还是穿着笔挺的军装,看上去简直像是来参加停战谈判的“胜利者”。
“看来您对我们有很多误会啊。”
“不过不要紧,我只是来找您聊聊关于您家人的问题。”
听到这话,纳扎罗夫脸色微变,但最后还是冷笑道:“哈哈,看来你们北司也没有传闻中那么神通广大嘛。”
“祸不及家人,这是你们的规矩。”
“北司不愧是北司,把坏规矩的事情做得那么直接,真是厉害。”
纳扎罗夫也是懂阴阳怪气的,毕竟作为常驻大明的武官,他总得要学习一下这里的某些风土人情、文化氛围。
不然若是什么都不懂,届时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但他的阴阳怪气,甚至都没能让对方提起兴致,只是摇头道:“您又误会了,我们从来不会坏规矩。”
“不过嘛,您也该知道,我们在规矩之内的业务水平,还是很经得起考验的。”
对方俯下身,从立在椅子边上的公文包里面,取出一份文件袋递了过去。
纳扎罗夫看着这份文件,看着上面盖着大大的“机密”印戳,没有动手。
但对方却笑了笑,拿过文件袋自己打开并取出了里面的东西,然后放在桌上朝着他摆正好,轻轻推了过去。
纳扎罗夫没有动,但当他看到上面的内容和照片,脸上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那是两份文件,分别是他唯一的儿子和唯一的女儿。
上面标明了,他的两个孩子,都是北司已经招揽成功的探员。
尤其是他的儿子,已经为北司服务了快两年了,成功送出了多份机密情报。
他满心想要否认,想要质疑,想要拍案而起怒斥这些都是假的。
但他看到了文件上展示的字迹,那就是他儿子的字迹,他绝不会认错。
而且有这种效率不奇怪,因为他的儿子就是在新罗刹关键科研部门任职的。
但令他感到惊恐甚至绝望的,是自己的孩子居然是叛徒!
为什么?纳扎罗夫不明白。
自己奉献了大半辈子,难道不就是为了让新罗刹更好,让孩子们更好吗?
为什么会这样?
自己为之奋战的一切都成了什么?
他宁愿孩子们受到北司的生命威胁甚至是直接伤害,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答案!
“我们不是有意要伤害您的。”
“不过您应该知道,年轻人对于新事物的接受度都很高。”
“而您的孩子都是热情的年轻人。”
“有一腔热血,也向往幸福美好。”
“而我想您也不会反对,大明就是此时幸福美好的代名词。
这个大家庭,欢迎任何愿意成为自己人的朋友,甚至兄弟姐妹。”
“所以嘛……”
“他们选择大明,一点都不奇怪。”
对方很平静的说着,但每一个音节仿佛都在冲击着纳扎罗夫濒临破碎的心智。
他曾以为自己拥有钢铁般的意志。
但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
来自至亲至爱的背叛,轻易的击碎了他那虚假的“钢芯”。
“你们想要什么?”
纳扎罗夫再度开口时,声音已经非常沙哑且生硬,仿佛是在喷吐着铁屑。
坐在对面的人,则像是终于听到了满意的答案似的,轻笑道:“那就要看您愿意为我们做些什么了。”
“毕竟……就算没有您,但您的两个孩子也是我们非常好的朋友啊!”
对方那愉悦轻快的话语,在纳扎罗夫听来简直就像是来自亚空间中的恶魔低语。
他沉默不语,但却已经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