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瑞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感慨万分地说：“同伟，这才多长时间？也就半年光景，你的白头发就冒出来了不少。
当汉东的一把手，是我遇到过最棘手的事。
我以前也管过事，但都没这次这么难。
汉东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不太妙。
赵立春留下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干净，发展又是火烧眉毛的事。
你作为汉东年轻干部的领头羊，汉东的希望，得挑起重担。
我跟你老师一样，都老了，可你不一样。
汉东的未来，全靠你了。
汉东不是你最后的一站，但你在汉东的经历，是抹不掉的。
同伟，汉东的大旗，还得你来扛！”
这时候的沙瑞金，思路变得异常敏捷。
刚才还在安慰人，转眼间就变成了另一副面孔，处理事情那叫一个利索。
沙瑞金说的都是实话，这谁都看得出来。
现在的祁同伟，早不是以前那个祁同伟了，他说的话，句句属实，毫不遮掩。
祁同伟的路，肯定不会只局限在汉东，这是明摆着的事。
能在京城露脸，就是个信号。
要知道，能在京城站稳脚跟的人不多，能在汉东有这么大影响力的人，更是屈指可数。
沙瑞金这时候是想借着祁同伟的处境，让他配合自己。
他不说拉拢，而是说合作。
这是沙瑞金的策略。
目标不一致也没关系，但至少别添乱，别设障碍。
这是关键。
沙瑞金作为一把手，跟祁同伟说话这么诚恳，足见他的态度。
虽然语气强硬，但骨子里还是带着劝说的意味，甚至有点恳求。
再看看他那一头白发，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得动容。
要是以前的祁同伟，说不定就答应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经历了赵立春的事情，他明白了：在这个世界上，斗争是没有输家的，赢家通吃。
输家，那就只能出局，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所以祁同伟现在特别小心，不得不小心。
万一出了差错，手下的人会受到牵连，汉大帮虽然不至于全军覆没，但汉东的老百姓可经不起这么折腾。
这一次，沙瑞金的动作太大了，想直接让楼市起飞。
祁同伟心里清楚，这场游戏表面上看能让人一夜暴富，实际上不过是数字游戏，账本上的把戏。
这种事他不敢冒险，也不敢参与，因为一旦有了追求，就容易迷失方向。
他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
刚才沙瑞金提到清除不良影响，但那不过是个幌子，实际上是借机排除异己。
谁不听他的，谁就是不良影响，就这么简单。
要是有人说自己不明白，那就不好意思了，等着被收拾吧。
这话听起来既威胁又诱惑，软硬兼施，让祁同伟一时无言以对。
他知道自己的处境被动了，这件事绝对不能退让，否则整个汉东就成了沙瑞金的一言堂。
他做不到，也不敢这么做。
沙瑞金步步紧逼，见祁同伟沉默不语，心中颇为满意。
他并未多言，只是静静观察，对他来说，这些不过是转瞬即逝的浮云，他唯一在意的是能够助他攀登高峰的决定。
至于祁同伟是否真心帮他，并不重要，关键在于祁同伟此刻的选择。
祁同伟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说：“沙书记，我明白您的意思。
汉东的未来也是我的未来，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坚守这一点。
请您放心，至于其他事情，我的立场从未改变，那就是为人民服务，人民需要什么，我就做什么，维护好汉东的社会法治。
这是我的责任，我会一直坚持下去，请您和组织相信我。”
沙瑞金虽然早已料到结果，但心中还是忍不住掠过一丝寒意。
果然，祁同伟的选择还是一如既往，从未改变。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当年在陈家小院的情景，祁同伟曾对着陈岩石大声疾呼：“汉东需要的是法治，而不是人治！”从那一刻起，他们便分道扬镳了。
如果当时他能做出不同的选择，或许一切都会不同。
省公安厅的会议室此刻热闹非凡，嘉宾们个个身着白衬衫，要知道，在警队里能穿上白衬衫的都是从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每个人的经历都充满了传奇色彩。
新上任的公安厅长赵东来自然要大张旗鼓，全省的高级警员都被邀请来参加这次聚会。
大家都明白，从今天起，公安厅的新领导就是赵东来了。
对于这个安排，大家心里都有底。
毕竟现在的情况明摆着，赵东来一直都是重点培养的对象。
现在他升任领导，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至于祁同伟，这位前任厅长，在参加典礼时也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虽然以前祁同伟对下属比较严格，但那是因为他手中的权力是自己打拼得来的，他该严格的地方从不含糊。
所以以前那些下属见到他时，脸上的笑容总是格外真诚。
现在的祁同伟，是最受大家喜爱的。
可这却让他有些苦恼。
这次来厅里办事，才短短几天就成了“明星”。
所有人都围着他要求合影，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小姑娘和小媳妇们，眼睛瞪得圆圆的，就等着和他拍照留念。
祁同伟只能无奈地躲进会议室的准备室，关上门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这一路走来真是惊心动魄。
还没等祁同伟缓过神来，赵东来就推门进来了，笑嘻嘻地走到他面前。
现在的赵东来确实精神焕发，虽然上任才三天，但他对这次典礼非常重视。
本来他是想推辞的，但考虑到这是公安系统的传统，这个单位不同于其他部门，人多事杂，又是执法机构，作为一把手必须有所表示，让十几万警察都知道新领导是谁，这非常重要，因为这个岗位太特殊了。
祁同伟瞅着赵东来那张喜气洋洋的脸，打趣道：“东来，你这是碰上什么大喜事了，乐成这样！瞧这气色，跟今天要娶新媳妇似的。”
赵东来一听，放声大笑，心里头那个美。
他刚从京州副市长兼公安局长的岗位上提拔上来，虽说级别没变，但手中的权力那可是大涨。
这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得激动得不行。
祁同伟呢，现在是副书记兼书记，半年前他也和赵东来一样，只是个普通的厅长。
能有这样的提升，谁心里能不激动？虽说祁同伟的升职有点运气成分，但也是让人眼红得很。
就说一年后可能升副省这事，就足以让人热血沸腾了。
所以赵东来现在自然是满心欢喜。
“祁书记，咱俩关系这么铁，我就直说了。
那个公安厅长的位子，最后让别人给拿了，不是陈海。
我能不高兴嘛？那可是多少警察梦寐以求的位子！我还以为自己得先在常务副厅的位置上历练一番呢，没想到直接就上来了。
这个结果，我真是想都不敢想。
祁书记，我真的得好好谢谢您，没有您就没有我今天的成就。
我对您那感激之情，那真是没法说。”
此时的赵东来，心里头对祁同伟那是满满的感激。
要是没有祁同伟，就没有今天的赵东来，也没有他现在拥有的一切。
他对祁同伟的能力那是佩服得不得了，这事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祁同伟听后只是微微一笑，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说实话，不论是赵东来还是其他人坐上这个位子，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初用陈海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
但有一点不同，陈海上位是沙瑞金提的，就因为这一点，现在的局势就有了变化。
不过祁同伟对此并不怎么上心，这正是他满意的地方，所以他显得格外淡定，笑着对赵东来说：“东来，达康书记对你这次的调动怎么看？他有没有跟你说点什么？跟我说道说道。”
赵东来一听这话，脸色立马就变了。
在祁同伟面前，他从来不提李达康的事，可大家都知道，赵东来能当上京州市公安局长，很大程度上靠的是李达康的扶持。
要不他哪能这么快就爬到这个位置，也不会被祁同伟看中并培养。
后来李达康还跟他详细说了其中的门道，他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奥妙和李达康对祁同伟的态度。
现在祁同伟突然提起这事，给赵东来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这两人之间的较量让他左右为难，却又毫无办法。
官场就是这德行，一路走来你会遇到很多贵人，但他们之间往往互相牵制。
这种情况你想躲都躲不开，关键时候你必须做出选择，而这个选择将决定你未来的路。
赵东来此刻就完全陷入了这样的困境中，原本一脸得意洋洋的表情瞬间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纠结的模样。
像赵东来这样壮硕的汉子，有这样的神情还真是不多见，但他也不得不在祁同伟面前开口说话。
祁同伟此刻并不慌忙催促，他只是笑眯眯地盯着赵东来。
这对赵东来而言，可真是个不小的考验。
祁同伟就想知道，赵东来到底能掌握多大的权力，就是这么直白。
毕竟现在，赵东来还只算是个小人物。
但这些事情是逃避不了的。
赵东来琢磨了半天，最后小声嘟囔了一句：
“达康书记什么也没说，就让我好好配合他的工作。”
他自己说出这话都觉得心里没底。
毕竟现在，他说什么都像是空话，他的职位可是祁同伟给的。
他总得给祁同伟一个交代吧？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他这么认为。
眼下的情况就是这样。
他也清楚，在祁同伟面前，这句话没什么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