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从团藏的口角缓缓溢出。
他的胸口被佐助的须佐能乎之箭洞穿,那一击不容躲避,也无从反抗。
失去了查克拉的支撑,他的身体开始发冷,意识也如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可就在那生命的最后一息,他的大脑却意外地清明了。
他的眼中,不再是仇敌,不再是战术,而是一幕幕过去的回忆,如同走马灯般闪现而过——
那是初代火影柱间的演讲,他站在人群之中,听着那个男人说着“和平、团结、信任”时那闪耀如光的目光。
那是二代火影扉间在教他与猿飞忍术与战术,他那严苛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希望与担当。
还有之后……那个跟他曾经情同手足、却终究背道而驰的猿飞日斩,那个在自己眼中过于软弱,最终导致村子陷入内乱的火影。
以及那个始终在他眼中“危险至极”的一族——宇智波。
“为了村子……”他嘴唇微动,仿佛低语。
“为……了……村子……”
他的声音低不可闻,像是风中的叶语,最终随风而逝。
一个曾在黑暗中支撑木叶运转的男人,就此在寂静中死去。
没有告别,没有荣耀,只有悲哀。
战斗的硝烟尚未散尽,空气中仍弥漫着焦灼与血腥。
须佐能乎的查克拉缓缓退去,佐助的身体剧烈摇晃了一下,单膝跪地。
他的气息紊乱,眼神空洞,像是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像。
“呼……”
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之时,一只温暖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感觉怎么样?”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佐助缓缓转头,看到了鸣人那张平静却带着关切的脸。他愣了一瞬,随后低声喃喃:
“鸣人吗……我……”
他的声音哽咽,却说不出话来,仿佛千言万语在喉间哽住。
“我为什么……开心不起来啊?”
他终于说出口了。
这一刻的他,没有了杀气,没有了冷漠,只有迷茫与痛苦。
“嗯……复仇只是一时的满足。”
鸣人坐到他身旁,望着夜空,“可当仇恨实现之后,留下的只有空虚。”
“空虚……吗?”
佐助喃喃重复着这个词,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我以为,杀了团藏,我就能为父母、为族人报仇……可现在……我却只觉得好像……我什么都没有了。”
鸣人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很清楚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佐助的状态,与当初复仇后杀死鼬时一模一样。
仇人的倒下,佐助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
“鸣人,我之后该做什么?”佐助转头看向鸣人,眼中充满迷茫与无助。
鸣人低头思索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
“与其让我告诉你,不如你自己去寻找答案。”
“我自己?”
“对。你可以去问问纲手婆婆——她为什么愿意背负一村的重担,成为火影;你也可以去问问鼬,他为什么在明知你会恨他一辈子的情况下,仍然选择守护木叶。”
他望着佐助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自己人生的答案,永远只有你自己能找到。”
佐助听后沉默良久,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过了许久,他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却坚定:“我知道了。”
说完,他站起身,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孤独。
佐助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便朝火影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当他推开火影办公室厚重的木门时,纲手正坐在桌前,一如既往地忙碌着。
桌上堆满了因村子重建而堆积如山的文书。
佐助站在门口,没有任何寒暄,开门见山:“团藏,我杀了。
纲手的手指在笔尖顿了一下,目光缓缓从卷宗上抬起,望向眼前这个佐助。
她的眼中,没有惊讶,也没有愤怒,只是沉静如水。
“我早就猜到了。”她轻声说道,嗓音中透着一种苍老而沉稳的疲惫。
“佩恩入侵村子,大肆破坏,团藏在这个时候死,合情合理。”
她放下了笔,双手交叠,目光锁定着佐助。
“所以呢?你来找我,是想让我追究你的责任?”
佐助摇了摇头,眼中带着一丝迟疑,又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重。
“不。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故事。”
“哦?”纲手眉头微挑。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愿意,成为火影。”
屋内一时间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窗外风吹动木叶的簌簌声响。
纲手的目光落在佐助脸上,望着他那有些迷茫的眼神,心中某个早已尘封的回忆悄然被唤醒了。
那是一张曾经同样年轻、同样彷徨的面孔。
“……好吧。”
她叹了口气,“你既然想听,那我就说说。”
她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夜幕下灯火斑斓的木叶村。
“我小时候,是整个村子宠爱的‘千手家的小公主’,火影的孙女,众人眼中注定继承火之意志的‘天之骄子’。”
“我的爷爷是初代火影千手柱间,我的老师是三代目猿飞日斩。所有人都觉得,我会成为一个传奇。”
佐助静静聆听。
“我确实也这么以为,直到我弟弟绳树死在战场上。”
纲手的声音低了下来,眼中浮现出一丝悲凉。
“那一刻,我第一次意识到,所谓的忍者荣耀,是多么的残酷而空洞。”
“我开始厌恶战争,开始质疑火影的理念。可最让我崩溃的,是断的死。”
她缓缓转过身来,目光中带着沉重的回忆。
“他是我最爱的男人,也是我以为能一起面对未来的丈夫。可他……也死了。”
“那之后,我得了恐血症,甚至连治疗伤者都无法继续。”
“后来,我知道了三代目的真面目,对他对村子失望的我离开了木叶,离开了那个让我充满痛苦的地方。”
她回到桌前,轻轻按住了一份卷宗,仿佛是借助那份厚重的纸张来压住心头的哀伤。
“我本来以为,我的未来就会这样子过下去。”
“直到有一天,我差点眼睁睁看着老友自杀……那时候,我忽然想起了我爷爷的脸,想起了绳树还未实现的梦想,也想起了断临终时的眼神。”
“我终于明白了,那些人不是为了木叶而死,他们是为了‘我们’而死。为了我们能有一个更好未来的村子。”
“于是,我选择了回来。哪怕我知道这个位置危险、沉重,会让我再次面对我所厌恶的一切。”
“我不是因为我想成为火影才做火影。”
“而是因为……有人曾为我死去,所以我必须守住他们所守护的一切。”
说完这番话后,纲手沉默了许久。
而佐助,也久久没有开口。
屋内仿佛连风声都停了,只剩下两人之间那份复杂而厚重的共鸣。
最终,佐助轻轻地开口了:
“谢谢你,火影。”
纲手只是摆了摆手,像是在驱赶那份已经说出口的情绪。
“走吧,你该去问的,不止我一个吧。”
佐助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了火影办公室。
踏出门槛的那一刻,他心中那片灰白色的迷雾,终于被微光刺破了一道口子。
随后,佐助来到了监狱。
他的脚步,在监狱的长廊中缓缓回响。
一扇封闭的铁门前,佐助停了下来。
门内,有他从未真正理解过的亲人——宇智波鼬。
押送员识趣地退下,将钥匙交给佐助。
铁门缓缓开启,发出“吱呀——”一声低沉的呻吟。
佐助踏入室内,目光穿过昏黄的灯光,落在了那个坐在角落里的身影上。
“……是佐助吗?”鼬轻轻开口。
只是一个名字,却仿佛穿越了漫长的时光与纷争,带着沉沉的情绪,落在佐助心头。
佐助沉默不语,缓缓走近。
“团藏死了。”
鼬微微抬眼,没有惊讶、没有动摇。
“是吗……你果然动手了。”
“你不意外?”佐助挑眉。
“我早知道你会来找他。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没有迷失。”
佐助冷笑一声:“没有迷失?我杀了所有在‘根’的人。”
鼬微微一怔。
“鼬……我来,不是为了问你是不是后悔,也不是为了责怪你。”
他停顿了一下,望着鼬的眼睛,“我只想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要守护木叶,屠杀全族?又为什么留下我的性命”
鼬的眼神柔和了许多,他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回忆什么。
“我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你总是跟在我后面,说你长大后也要加入警务部,要成为村子最强的忍者。”
“你羡慕我,而我……羡慕父亲对你笑的方式。”
鼬的声音仿佛是风,温柔地吹过佐助内心的伤疤。
“可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我们宇智波已经无法回头。族群与村子的冲突,每一天都在加剧。”
佐助咬了咬牙:“所以你就背叛了他们?”
鼬睁开眼,看着佐助:“这也是没有办法。”
“你胡说什么!”佐助猛地起身。
随后鼬讲起了木叶和宇智波一族的矛盾,以及他所理解的村子和忍者。
佐助平静的听着鼬的话,也明白了鼬选择村子的原因。
直到鼬说……
“我选择了承担所有的罪,只为了保住你——宇智波一族最后的光。”
佐助怔住了。
他看着眼前的哥哥,那张从未真正为自己辩解过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愧疚,只有——宁静。
那是一种放下了生死与荣耀,只为了守护他人的宁静。
“你疯了……”佐助喃喃。
“可能吧。”鼬微微一笑,“可你还活着,这就足够了。”
这句话,就像一记重锤,砸进了佐助的心里。
他回忆起那一夜——火光中的父母,那始终背对着他的哥哥,那句“你太弱了,不配恨我”的冷言冷语。
现在想来,那不是辱骂,而是保护。
“鼬……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哪怕一点?”
“因为你还小……你没有能力面对这些。也因为,我相信——有一天你会理解。”
佐助低头,泪水悄然滑落。
“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你值得……因为我爱你。”
鼬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坚定。
佐助的肩膀轻轻颤抖着。
过去那些将他推向黑暗的恨意、痛苦与孤独,此刻仿佛找到了一个出口。
他轻轻跪下,在鼬的面前,像一个终于卸下盔甲的孩子。
“对不起……哥哥。”
这一句迟来的认错,终于破开了兄弟之间多年的寒冰。
鼬伸出双手,尽管被束缚,却依旧试图抱住弟弟。
佐助扑进他怀里,泪水终于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许久,佐助才平静下来。
“鼬……我该怎么做?”
“你要走的路,只能你自己决定。”
鼬低声说,“但不论你选择什么,都要记住——不要被仇恨控制。要保护你想保护的人,而不是摧毁。”
佐助点了点头。
他起身,转身离开了牢房。
走出门的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重生了一次。
外头的夜风吹在脸上,寒冷,却让人清醒。
他心中终于没有了恨,只剩下一个信念——我要守护这个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