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金属门在萧凌身后闭合时，发出一声闷响。
应急灯的暖黄光线里，十二张椅子已坐满了人——周老推了推老花镜，指尖无意识敲着桌沿；负责情报的老陈正把一叠密报往桌角拢；连平时总泡在训练场的铁牛都来了，铠甲上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
\"萧队长。\"周老率先开口，声音像砂纸擦过铁板，\"林博士说你们带回了关键东西？\"
萧凌把外套搭在椅背上，指腹摩挲着胸口的法则卡牌。
那东西隔着衬衫贴着皮肤，烫得像块烧红的炭。
他坐定后直接掀开桌上的黑布，一张泛着淡金纹路的卡牌\"啪\"地落在金属桌面上——卡面是破碎的星河，每道裂痕里都流转着幽蓝的光。
\"这是远古遗迹核心区的法则卡牌。\"他压下喉间的灼热感，系统纹章在耳后微微发烫，\"能修复天地法则的漏洞。
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脸，\"使用它需要燃烧武圣巅峰的精神力，持续三天。\"
石锋刚灌下一口烈酒，闻言\"噗\"地喷在桌上：\"三天？
老萧你疯了？
暗蚀会那群狗东西能给你三天？\"他攥着残剑的手青筋暴起，酒气混着铁锈味在空气里炸开。
\"所以才要开会。\"萧凌从口袋里摸出块碎玉，那是李风灵体消散前塞给他的，\"李风临终前说，韩立在找'法则锚点'。\"他把碎玉推到桌中央，\"结合遗迹里的记载，天地法则不是自然破碎的，是被人为剥离了锚点——韩立要的，可能不是修复，是彻底掌控。\"
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林雪抱着数据板冲进屋时，众人的目光像子弹般射过去。
她发梢还滴着水，白大褂前襟沾着咖啡渍，却在离桌两步远时突然停住，指节捏得发白：\"我调阅了近三个月的卫星监控。\"她按亮数据板，全息投影里跳出密密麻麻的红点，\"暗蚀会的军队在往云州山脉集结，数量是之前的三倍。\"
银月原本蜷在椅子上啃糖葫芦，此刻\"刷\"地坐直，狐耳在发间抖了抖：\"云州山脉？
那里有上古祭坛遗址！\"她红裙一摆跳到桌上，糖葫芦\"啪\"地戳在投影的红点中心，\"韩立要在祭坛启动什么！\"
\"祭坛能稳定法则波动。\"周老突然重重拍桌，老花镜滑到鼻尖，\"当年天地破碎时，就是祭坛群暂时稳住了秩序！
如果韩立用军队控制祭坛...他可能要在修复法则时，把法则核心改成自己的！\"
石锋的残剑\"当啷\"砸在地上。
他弯腰捡剑时，脖颈的青筋像蚯蚓般爬动：\"那老匹夫早想当人上人，现在连天地都想当爹？\"他猛地灌了口酒，酒液顺着下巴滴在铠甲上，\"老子现在就带队杀过去！\"
\"杀过去？\"萧凌按住他肩膀，掌心能感觉到对方肌肉的紧绷，\"暗蚀会在云州埋了至少五个阵法，你带一百人去，能活着回来的不超过十个。\"他望向林雪，对方正咬着下唇翻数据板，\"需要更详细的情报。
祭坛的具体位置，兵力部署，韩立的核心计划...\"
\"我去。\"
声音清清脆脆，像银铃撞在玻璃上。
众人转头时，银月已变回狐形，火红的毛在灯光下泛着金，前爪搭在萧凌手背：\"我能化形为蜂鸟，连武尊境的灵识都探不到。\"她又变回人形，指尖戳了戳萧凌胸口的法则卡牌，\"你要留着精神力用卡牌，不能冒险。\"
萧凌盯着她眼里跳动的光。
这小狐狸平时总爱和石锋斗嘴，此刻却抿着唇，耳尖微微发红——那是她认真时的习惯。
他想起三天前在遗迹里，银月为了引开追兵，硬接了武圣中期的一掌，现在后背上还留着焦黑的爪印。
\"不行。\"石锋把残剑往桌上一竖，酒气裹着怒气喷过来，\"那地方全是暗蚀会的探子，你个小狐狸就算隐身，万一被抓住...\"
\"笨石头。\"银月歪头笑，指尖点在他眉心，\"我要是被抓住，就把他们的酒窖全喝空，让你心疼。\"她转身看向萧凌，眼里的光更亮了，\"哥，你信我。\"
萧凌摸了摸她发顶。
系统突然在识海震动，弹出一行提示：\"检测到契约者情绪波动，是否开启保护模式？\"他无声摇头，指腹轻轻蹭过银月耳尖的绒毛——那里有道淡粉色的伤疤，是三年前为了救他被毒刃划的。
\"凌晨三点，月亏时分。\"他抽出张地图拍在桌上，\"云州山脉南麓有处断崖，暗蚀会的哨岗每隔两小时换班。\"他看向银月，\"你化形为岩鹰，我背你飞过去。\"
石锋还想再说，林雪突然扯了扯他袖子。
她数据板上的监控画面里，最后一批红点正在向山脉深处移动，像群黑压压的蚂蚁。
\"老萧。\"周老推了推眼镜，把个青铜罗盘塞进萧凌手里，\"这是我爷爷当年探墓用的，能屏蔽低阶灵识。\"他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如果能拿到韩立的计划...就等于拿到他的命门。\"
散会时，金属走廊的应急灯已经转成幽蓝。
萧凌站在窗前，望着基地外翻涌的黑云。
银月不知何时凑过来，把个温热的烤红薯塞进他手里：\"哥，我化形蜂鸟时，能帮你带点他们的酒回来么？\"
他低头时，看见她发间别着朵小蓝花——是刚才开会时从窗外摘的。
风掀起她的红裙，露出脚腕上的银铃，那是他去年送的生辰礼。
\"只能带一坛。\"他咬了口烤红薯，甜香混着焦糊味在嘴里散开，\"石锋那家伙，酒被偷了能骂三天。\"
银月笑出了声，银铃叮铃作响。
远处传来食堂方向的骂声，是石锋发现自己藏的酒少了半坛。
深夜时分，基地后墙的阴影里，两道身影正贴着墙面移动。
银月的红裙被换成了深色劲装，发间的小蓝花却还在。
她指尖轻轻一点，周身泛起淡银色的光，整个人渐渐透明，最后只剩下一对琥珀色的眼睛，像两颗浸在清水里的宝石。
萧凌摸了摸耳后的系统纹章，那里的灼痛已经变成了温暖的跳动。
他背起银月，脚尖点上墙面，在夜色里划出一道黑影，朝着云州山脉的方向掠去。
月光被乌云遮住的刹那，远处传来低沉的轰鸣，像是大地在翻身。
深夜的云州山脉像头蛰伏的巨兽，山风裹着铁锈味灌进领口。
萧凌背着银月掠过最后一片松树林时，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前方三百米处，暗蚀会基地的探照灯正以规律的弧度扫过崖壁，光束边缘泛着幽蓝的法则波动，显然布了灵识探察阵。
\"停下。\"银月的声音轻得像落在他肩窝的羽毛，\"东南方向有五个武师境巡逻队，灵识范围重叠。\"她透明的指尖点在他耳后，那里的系统纹章正随着心跳发烫，\"我能绕过，但你背着我...会触发探察阵的边缘感应。\"
萧凌顿住身形，脚尖悬在离地三寸的空中。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撞着胸腔里的法则卡牌——那东西此刻凉得反常，像块浸了冰水的玉。
系统在识海弹出提示：【检测到三级危险区域，建议启用影遁卡牌。
剩余可用次数：2】
\"你先下去。\"他放轻动作，将银月托到一块凸起的岩礁后，\"用蜂鸟形态潜进去，我引开巡逻队。\"
银月的透明身影突然凝实了一瞬，琥珀色眼睛里翻涌着暗潮：\"哥，你上次用影遁卡牌后吐了半升血。\"她的指尖抚过他喉结，那里还留着上次强行催发卡牌时的灼痕，\"这次换我。\"
话音未落，她的身形已如轻烟般消散，只余下发间那朵小蓝花飘落在萧凌脚边。
他弯腰捡起花时，探照灯的蓝光突然在头顶炸开——七道身影从松树林里破风而出，为首者腰间悬着暗蚀会的黑铁令牌，武师后期的气势压得松针簌簌坠落。
\"抓住那小子！\"为首者挥刀劈来，刀光裹着腐臭的法则之力，\"暗蚀大人说过，萧凌身上有...咳！\"
他的话戛然而止。
一道火红的影子从他肋下穿过，带起血珠连成的细线。
银月现了原形，火红狐尾扫过地面，在岩石上犁出五道深痕：\"说谁小子呢？\"她的声音里裹着尖牙摩擦的轻响，\"本姑娘的尾巴，可比你家大人的令牌扎人多了。\"
萧凌趁机闪到树后，系统纹章灼痛如焚。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散开时，指尖快速结印——影遁卡牌的纹路从掌心蔓延至全身，连呼吸都成了虚无。
巡逻队的刀砍在他方才站立的位置，震得树皮簌簌掉落，却连衣角都没碰到。
\"有隐踪术！\"有人吼道，\"布困兽阵！\"
阵法启动的嗡鸣中，萧凌摸到了腰间的淬毒短刃。
他能看见银月的身影在刀光里穿梭，狐尾扫断三根长枪，前爪却被划开一道血口——暗蚀会的武器淬了蚀骨毒，伤口正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小银！\"他脱口而出，随即咬碎了后半句。
系统突然弹出紧急提示：【检测到契约者情绪波动，保护模式自动开启，精神力消耗提升30%】
话音刚落，他的影子突然凝实成实体，替银月挡下了劈向脊背的斩马刀。
金属入肉的闷响让他膝盖一软，冷汗顺着下巴砸在地上。
银月趁机扑到他怀里，狐毛蹭过他的脸：\"笨哥哥，谁让你分心的？\"她的尾巴卷住他的手腕，将一团温热的东西塞进他掌心——是她方才从巡逻队身上顺来的阵旗。
萧凌的指尖触到阵旗的刹那，系统突然发出蜂鸣：【检测到困兽阵核心坐标，是否定位？】他咬着牙点头，识海里立刻跳出三维地图，红色标记在正北方向闪烁——那里，正是基地最深处的金属穹顶。
\"跟我来。\"他扯下衣角缠住银月的前爪，血腥味混着狐毛的暖香涌进鼻腔，\"穹顶下是指挥室，韩立肯定在那。\"
银月的耳朵动了动：\"你闻见了吗？\"她的鼻尖在他颈侧轻蹭，\"有焦糊的法则味，像...像当年天地破碎时的味道。\"
两人贴着墙根移动时，警报声突然撕裂夜空。
探照灯的蓝光变成了刺目的猩红，二十道身影从四面八方围来，为首者穿着暗金色铠甲，胸口的暗蚀图腾泛着幽光——是武圣初期的大供奉。
\"萧凌，银月。\"大供奉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暗蚀大人等你们很久了。\"他抬手一挥，二十柄黑铁剑悬浮在半空，\"交出法则卡牌，留你们全尸。\"
萧凌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能感觉到银月在怀里绷紧，狐爪的肉垫压得他手腕生疼。
系统在识海疯狂震动：【检测到武圣境威胁，建议使用破界箭卡牌。
剩余次数：1】
\"哥，你先走。\"银月突然跳上他肩头，尾巴缠住他的脖子，\"我引开他们。\"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你答应过我，要一起看新的天地法则...对吧？\"
萧凌的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天前在遗迹里，银月替他挡下的那一掌；想起三年前毒刃划开她耳尖时，她疼得眼泪汪汪却还笑着说\"不疼\"；想起去年生辰时，她举着银铃晃到他面前，说\"这是能听见我心跳的铃铛\"。
\"闭嘴。\"他低喝一声，反手将银月护在身后，\"要走一起走。\"他捏碎了掌心的阵旗，困兽阵的光芒应声而碎，\"系统，启动破界箭。\"
一道幽蓝的光箭从他眉心射出，瞬间洞穿了大供奉的左肩。
趁对方踉跄之际，他背起银月冲向穹顶，靴底在金属墙上擦出火星。
银月的尾巴缠紧他的腰，血滴在他后颈晕开，像朵正在绽放的红梅。
指挥室的窗户就在前方五米处。
萧凌撞碎玻璃的刹那，入目的画面让他呼吸一滞——巨大的能量装置占据了半间屋子，无数法则锁链从装置延伸向天花板，链尖缠着碎星般的光点。
韩立站在装置前，手里握着块和萧凌胸口一模一样的法则卡牌，正将它按进装置核心。
\"欢迎光临。\"韩立转头，笑容像淬了蜜的刀，\"我的天空之城，需要两位见证者。\"
萧凌的系统突然发出刺耳鸣叫：【检测到法则剥离装置，目标：重塑天地法则为私有。
警告：若装置启动，所有非暗蚀会成员将沦为法则奴仆。】
银月的爪子抠进他肩膀：\"哥...那是...\"
\"我知道。\"萧凌的声音像结了冰，\"现在，立刻，离开这里。\"他扯下隐形斗篷裹住银月，\"回基地，把这里的一切告诉周老他们。\"
\"那你呢？\"银月的眼睛亮得惊人，\"你要...\"
\"我有系统。\"他摸了摸她耳尖的伤疤，\"记得三年前你说过什么吗？\"
银月突然笑了，狐耳在夜风里抖了抖：\"我说，萧凌要是死了，我就把他的酒窖喝空，让他在棺材里都心疼。\"她的身影渐渐透明，最后只剩下发间的小蓝花落在他掌心，\"哥，我在基地等你。\"
警报声中，萧凌望着银月消失的方向，将小蓝花别在胸前。
系统纹章的灼痛蔓延至全身，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下撞着胸腔里的法则卡牌——那东西此刻烫得惊人，像块烧红的炭。
\"韩立。\"他抽出腰间的残剑，剑尖指向装置，\"你想要的天地法则...得先过我这关。\"
远处，基地的方向亮起一点火光，像颗未落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