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新叶掠过光茧边缘的裂痕时，萧凌掌心的水晶突然烫得惊人。
他低头望去，淡粉色的晶体表面，原本细弱的金纹正像活物般游走，在他掌纹里烙下灼热的轨迹——那是林雪的生命印记在共鸣。
\"阿凌！\"银月的声音带着少见的紧绷。
这只总爱歪着脑袋斗嘴的灵宠此刻竖起尖耳，雪白的尾巴紧紧缠住他的小臂，绒毛根根倒竖，\"地底有东西在动！
冷得像……像韩立那老东西的魂火！\"
萧凌的瞳孔骤然收缩。
三年前在废土城，他亲手碾碎过韩立一缕残魂，那股阴毒的腐臭至今还刻在灵识里。
他屈指叩了叩胸口，新法则在经脉中流转的温热突然一滞——果然，有团黏腻的黑雾正顺着光茧裂痕往地底下钻，每一寸都沾着法则重塑时残留的混沌气息。
\"石锋。\"他头也不回地唤了声。
\"在！\"挚友的脚步声带着风扑过来，粗粝的手掌重重按在他肩头上。
石锋的刀疤在阳光下泛着淡粉，那是三天前替他挡下法则碎片时留下的——这个总爱拍着胸脯说\"老萧你尽管往前冲\"的男人，此刻呼吸都压得很低，\"要封路？
我这就去砍了那片歪脖子树当桩子！\"
萧凌扯了扯嘴角，却没笑出来。
他从系统空间抽出一张暗金色卡牌，封面上\"九曜镇魔印\"五个篆字正在渗出微光。
这是他上个月在遗迹深处用三具武圣级兽核换的，原打算留着对付可能出现的域外强者，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在老对头身上。
\"银月，替我护法。\"他将水晶小心收进贴身的兽皮袋，指尖在卡牌上划出血痕。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时，他的后颈瞬间沁出冷汗——高阶卡牌的代价从来不是玩笑，精神力像被抽干的海绵，连抬眼都需要咬碎后槽牙。
银月立刻跳上他肩头，尾巴展开如银伞，每根毛尖都凝着冰晶。
她的鼻尖动了动，突然低头咬住萧凌的耳垂：\"那老东西在躲！
刚才还在正东三十丈，现在又往地底下钻了两尺！\"
\"别急。\"萧凌的血滴在卡牌上绽开金芒，他借着这股力咬破舌尖，腥甜涌进口腔的刹那，整个人突然拔高半寸。
新法则在他脚下凝成金色纹路，像活的锁链般扎进泥土——这是他最近才摸透的\"法则具现\"，用重塑后的天地规则当武器，比任何灵宝都顺手。
石锋的刀已经出鞘了。
他没说话，只是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刀刃在废土上划出半人高的弧光。
被斩断的杂草飘起来时，他突然闷哼一声：\"老萧，你看那芽！\"
萧凌顺着他的刀尖望去。
方才还嫩生生的绿芽不知何时裹上了层灰雾，最中央那株的茎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
他的手指在虚空中猛抓，镇魔印的金芒骤然暴涨，像张网般罩住整片焦土——下一秒，黑雾从地底喷涌而出，撞在金网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像烧红的铁浸入冷水。
\"果然。\"萧凌抹了把脸上的汗，精神力几乎要见底。
他能感觉到镇魔印在发烫，每道纹路都在吞噬黑雾里的阴煞之气——这是韩立残魂最后的反扑，借着法则重塑时的混乱，想把新生的世界拖回旧世的腐朽里。
银月突然从他肩头跃下，四爪在地上拍出雪色爪印。
她的瞳孔变成竖线，尾巴上的冰晶簌簌坠落：\"下去！
那老东西的主魂在下面！
刚才我闻见了……他养的那些尸傀的腐味！\"
石锋的刀在掌心转了个花：\"我打头阵。\"
萧凌按住他的手腕。
他的指尖还在发抖，但目光像淬过寒铁的剑：\"先看林雪。\"他摸出兽皮袋里的水晶，金纹此刻亮得刺眼，在三人中间投下淡粉色的光斑，\"她被困在法则缝隙里，这团黑雾不散，缝隙就合不上。\"
银月的耳朵动了动，突然用脑袋蹭他的手背：\"我能感觉到，那缝隙就在地底下。\"她的声音轻了些，带着点不确定，\"像……像有人拿法则当布，缝了个口袋，把她装进去了。\"
石锋的刀背重重磕在地上：\"那还等什么？
老萧你带路，我砍穿十八层地都给你把人捞出来！\"
萧凌低头看了看水晶，又看了看光茧边缘的裂痕。
幽蓝的光此刻更盛了，透过裂痕能看见里面翻涌的黑雾，像头醒过来的野兽在舔嘴唇。
他抽出腰间的短刃，在掌心划了道血线——这是给系统的暗号，待会要是遇到危险，他准备直接抽那张压箱底的\"天罚\"卡牌。
\"走。\"他把水晶塞进石锋手里，\"你拿好这个，要是我撑不住……\"
\"放屁！\"石锋把水晶揣进怀里，刀疤因为用力而扭曲，\"三年前你在辐射区救我那条命，现在刚好拿来还！\"
银月已经钻进裂痕里了。
她的尾巴尖在幽蓝中一闪，回头喵了一声：\"下来！
味道更浓了，那老东西好像在……在堆什么东西！\"
萧凌深吸一口气。
新法则在他体内流转的感觉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像母亲的手推着他往前。
他摸了摸腰间的卡牌，最后看了眼废土上重新挺直的绿芽——这是他们用命换来的世界，谁都别想再毁了它。
他弯下腰，跟着银月的身影钻进裂痕。
幽蓝的光立刻裹住他的全身，耳边传来石锋粗重的呼吸，和地底深处越来越清晰的……铁链拖地声。
幽蓝光幕裹着三人坠落时，萧凌的靴底先触到了实地。
潮湿的霉味裹着铁锈气钻进鼻腔，他眯眼望去，地下空间比想象中开阔——穹顶垂着钟乳状的法则结晶，每一滴都泛着幽蓝，像被冻住的星河；而正中央，一团翻涌的黑雾正裹着半透明的茧，茧内漂浮着数片淡粉色光片，其中一片赫然印着林雪的眉眼。
\"那是……意识碎片！\"银月的爪子深深抠进他肩甲，尾巴炸成毛球，\"老东西在吸她的灵识！
你闻那股甜腥？
是魂体被啃噬的味道！\"
石锋的刀嗡鸣出鞘，刀光在掌心凝成炽白：\"老子砍了这团烂棉花！\"话音未落，黑雾突然翻卷出一张人脸——是韩立，眼窝空着两个血洞，嘴角咧到耳根，\"小友来得正好，这女娃的灵识纯净得很，等老夫吞了她，再捏碎你的法则......\"
萧凌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他看见茧内的淡粉色光片正在变薄，林雪的眉眼逐渐模糊，像被雨水打湿的画。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炸响：【检测到目标灵魂受损度78%，建议立即使用灵魂链接卡牌（消耗：当前精神力90%+1滴心头血）】
\"等等！\"他抬手拦住要冲的石锋，指尖已经摸向卡牌袋，\"直接砍会震碎意识碎片。
银月，用冰锥封黑雾的流动轨迹；石锋，替我挡住那老东西的干扰。\"
银月嗷呜一声跃到半空，尾巴扫过之处凝出冰晶锁链，将黑雾外围的触须冻成脆壳。
石锋的刀划出半圆，刀风卷着碎石砸向韩立的虚像——那虚像却像烟雾般散了，再聚时已贴到黑雾核心，\"小崽子，你娘当年也是这么护着她的实验体......\"
萧凌的动作顿了顿。
三年前在实验室废墟，他捡到过半块带血的工作牌，上面写着\"林晚晴\"——林雪的母亲。
此刻他咬碎舌尖，鲜血滴在\"灵魂链接\"卡牌上，金纹瞬间爬满手臂：\"闭嘴。\"
精神力如被抽干的海，他眼前发黑，却强行睁开眼。
识海中突然涌进林雪的记忆：暴雨夜的实验室，她举着应急灯冲向爆炸的法则炉；废土上，她跪在他怀里替他包扎辐射伤，说\"等新世界建好，我们去看第一朵花开\"；还有此刻，她蜷缩在意识碎片里，指尖虚虚碰着黑雾外的光茧，\"阿凌，法则核心......要重铸......\"
\"我知道。\"萧凌的声音发颤，他能感觉到林雪的意识在消散，像握不住的沙，\"等我。\"他反手抽出腰间的短刃，在掌心划开三寸长的血口——这是给系统的紧急指令，准备透支生命力启动\"天罚\"卡牌。
\"老东西！
看刀！\"石锋的刀光突然贯穿黑雾，震得整个地下空间嗡嗡作响。
韩立的虚像发出刺耳的尖叫，黑雾突然收缩成尖刺，扎向银月的冰晶锁链——银月早有防备，尾巴一甩，冰锥炸裂成冰雾，将尖刺裹成冰雕。
就在这时，萧凌看清了黑雾核心的结构：那是个扭曲的\"伪法则核心\"，由韩立的残魂、旧世法则碎片和林雪的意识碎片绞缠而成。
要救林雪，必须先把她的意识从这团乱麻里抽离，再用新法则重铸核心——但时间只剩三息，因为林雪的最后一片意识光片正在融化。
\"接招！\"他将\"灵魂链接\"卡牌拍在胸口，金芒顺着血脉冲进识海，强行拽住林雪消散的意识。
剧痛让他膝盖发软，却在倒下前咬破左手食指，在虚空中画出新法则的纹路：\"以我为引，新法则·牵引！\"
淡金色的光链从他指尖窜出，精准缠住林雪的意识碎片。
黑雾突然疯狂搅动，韩立的残魂发出嘶吼：\"敢抢我的补药！\"无数黑雾触须穿透冰雾，扎向萧凌的后心——石锋的刀及时扫过，将触须砍成火星，\"老萧撑住！
老子给你挡着！\"
银月的冰晶在指尖凝成匕首，扑到萧凌头顶，每刺出一刀就冻住一片黑雾：\"快！
那光片只剩指甲盖大了！\"
萧凌的额头青筋暴起。
他能感觉到林雪的意识顺着光链钻进自己识海，带着她惯用的薄荷香。
当最后一片光片被拽出黑雾的刹那，整个地下空间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伪法则核心开始崩溃，黑雾如被戳破的气球，疯狂收缩成一团黑影。
\"想跑？\"石锋的刀划出满月，却只砍中黑影的残影。
萧凌抬头时，正看见韩立的残魂化作一道黑线，穿透穹顶的法则结晶，往地面窜去。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对石锋吼：\"追！
他要借法则重塑的余波重生！\"
三人跃上地面时，废土的风正卷起沙粒。
萧凌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那是三十里外的\"铁城\"废墟，旧世最大的工业基地，至今还残留着未散尽的辐射。
他握紧腰间的卡牌，新法则在经脉中灼烧：\"银月，追踪；石锋，备刀。
这老东西以为钻进废墟就能躲？
他不知道......\"
他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远处的铁城方向，一缕黑雾正从断塔顶端升起，像根细针，扎进刚重塑的天地法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