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翻涌的天空突然裂开蛛网状的黑纹，韩立指尖的黑芒如活物般窜向四周，空间坍缩的轰鸣里，萧凌咬碎舌尖，腥甜涌进口腔——这是他保持清醒的最后手段。
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闪烁红光，98%的融合进度条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爬，他能清晰感觉到经脉里流淌的创世契约之力在灼烧血管，每一寸血肉都在叫嚣着“停下”，但他的手指死死抠住胸口的卡牌碎片，那里刻着石锋七年前在废矿里用石头刻下的“锋”字。
“萧凌，你以为靠这种自残式的融合能赢？”韩立的笑声混着空间撕裂声炸响，他背后的暗影法则图腾膨胀成遮天巨幕，“就算你拿到创世契约又如何？这天地早该由我来定——”
话音未落，萧凌的左手突然泛起金光。
时空锚点卡牌的能量如洪流灌入地面，龟裂的废墟在金光中诡异地凝固，连韩立的虚空湮灭都被暂时卡住了半息。
这半息足够萧凌完成最后一步：他咬破掌心按在胸口，创世契约的纹路顺着血液爬上脖颈，“因为真正的法则，从来不该由一个疯子来主宰。”
两人的法则之力在半空对撞的瞬间，整片天地亮如白昼。
萧凌感觉有根烧红的铁钎刺穿了右肩，却在看到韩立瞳孔骤缩的刹那，扯出染血的笑——系统融合进度条终于跳成了100%。
“他的意识正在分裂！”林雪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
萧凌转头的瞬间，看见她银发被法则之力吹得狂乱，指尖掐着细碎的法诀，额角渗出的血珠在金光里格外刺眼，“我用心灵风暴搅乱了他和法则碎片的链接，必须——”
“我知道。”萧凌打断她，掌心的金光开始凝聚成实质的长矛。
他能感觉到石锋的气息在后方剧烈波动，那是比任何探测术都精准的信号——兄弟还活着，还在挣扎。
“咳...咳...”
沙哑的咳嗽声突然穿透法则碰撞的轰鸣。
萧凌的长矛凝势的手猛地一颤。
他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那带着铁锈味的咳嗽声，和七年前废矿里那个背着他找水的人，一模一样。
石锋跪坐在二十米外的断墙上。
他胸口插着半截韩立的法则长矛，肋骨刺穿皮肤的地方正往外翻着血沫，可他的手指却死死抠进碎石里，指节白得几乎要断裂。
他浑浊的眼睛突然睁大，喉结动了动，像是被什么气味击中了——焦糊的麦香，混着铁锈味，突然钻进他被法则碎片侵蚀的大脑。
“分给你。”
七年前的画面猛地砸进来。
十二岁的萧凌蹲在废矿火堆前，把烤得焦黑的麦饼掰成两半，另一半硬塞进他冻得发紫的手里。
矿洞外是搜寻幸存者的变异兽吼声，矿洞里只有火堆噼啪响，和少年带着冰碴的声音：“吃，吃饱了才有力气活着。”
“你还记得我们当初为何踏上这条路吗？”
另一个声音，是三天前萧凌站在他被法则碎片控制的身体前，血从额角滴在他手背，“是为了让更多人活下来，不是为了跪着求生。”
石锋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贫民窟，那个被他护在身后的小女孩塞给他的半块烤饼；想起半年前和萧凌在废墟里背出的老妇，把最后半袋米硬塞给他们时说的“恩人”；想起所有被他们护着活下来的人，那些在他被控制时，被韩立的暗影法则吞噬的哭喊声。
“主...人...”他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是韩立用法则碎片种下的忠诚烙印在撕扯。
可当他抬头看见萧凌后背的伤口还在冒血，却依然把长矛对准韩立时，那烙印突然裂开了一道缝。
“去你妈的主人。”石锋突然笑了，血沫从嘴角溅在断墙上。
他撑着断墙缓缓站起，每动一下都有骨骼错位的脆响，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像极了七年前那个在废矿里咬着牙说“我背你出去”的少年。
韩立终于察觉到不对。
他刚要转头，就见石锋的手指缓缓攥成拳，指节捏得咔咔响。
而萧凌握着法则长矛的手，悄悄松了半分——他等这一天，等了整整三年。
就在韩立准备再次凝聚法则之力的刹那，石锋突然抬起了头。
他染血的嘴角咧开，露出白得刺眼的牙：“萧凌，老子...来帮你掀了这破天地。”
石锋的吼声撞碎法则乱流时，萧凌握长矛的指尖骤然收紧。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不是恐惧，是某种滚烫的、近乎灼痛的期待，在胸腔里翻涌成海。
三年前在法则碎片矿脉，他故意让石锋被韩立的暗影法则侵蚀时，就赌着这一天：当兄弟被洗脑的每一秒，都是在往那座名为\"良知\"的火山里添柴。
韩立的反应比萧凌预想中更快。
这位武帝中期的强者在转身瞬间，后背的暗影图腾突然凝出一面黑盾，盾面浮现百鬼哭嚎的纹路。
可石锋的枪尖擦过盾面时，竟爆出刺目金芒——那是他燃烧生命本源时，从灵魂深处榨出的武道意志。
\"你骗了我！\"石锋的枪杆在颤抖，每寸肌肉都在崩裂，却仍像根钉子般钉进黑盾缝隙，\"你说要救废土，可你吞噬的那些人，他们的哭喊声比变异兽还响！\"他喉间溢出黑血，那是韩立种下的法则烙印在反噬，\"你根本不是救世主......你是比变异兽更贪的怪物！\"
黑盾轰然碎裂的刹那，韩立的瞳孔缩成针尖。
他终于看清石锋枪尖缠绕的光——那不是普通武者的气血，是用寿元点燃的、属于武圣巅峰的最后爆发。\"疯了！
你这蝼蚁！\"他抬手要捏碎石锋的心脏，可石锋的枪尖已经刺穿他肋下的法则核心。
\"噗——\"
像是某种精密运转的机械被砸碎齿轮，韩立的身体突然开始扭曲。
他背后的暗影法则图腾如被泼了热油的画纸，滋滋啦啦地焦黑剥落，法则之力从七窍狂涌而出，将他的皮肤撑出密密麻麻的血泡。
\"不！
不可能！\"他抓向石锋的手变成半透明的黑雾，\"我融合了七座法则碎片，我是新的天道——\"
\"天道？\"萧凌的法则长矛在此时破空而至。
他看着韩立疯狂的脸，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贫民窟，那个被暗影法则吞噬的小女孩最后攥着的半块烤饼。
长矛尖端凝聚的雷霆剑意噼啪作响，\"天道不会让无辜者流血，你配吗？\"
石锋在最后一刻偏过脸。
他看见萧凌的瞳孔里跳动着紫电，那是只有融合创世契约后才会出现的法则之眼。
下一秒，雷霆剑意贯穿韩立的眉心，将他的神魂连同法则核心一起搅成齑粉。
\"我会在......另一个世界......\"韩立的声音散成碎片，连最后半句威胁都没说完，便彻底消失在天地间。
石锋的枪杆\"当啷\"落地。
他感觉有双有力的手托住自己后颈，熟悉的麦香混着血腥气钻进鼻腔——是萧凌，和七年前在废矿里背他找水时，身上那股暖融融的味道一模一样。
\"咳......\"他想笑，却咳出更多血沫，\"对不起......我差点......\"
\"闭嘴。\"萧凌的声音在发颤。
他能摸到石锋后背的骨头几乎全碎了，寿元燃烧的痕迹像野火般在石锋经脉里乱窜，\"你撑着，我有创世契约，我能......\"
\"别白费力气。\"石锋抬起染血的手，按在萧凌正在发光的额头上。
他能看见萧凌眼底的慌，像十二岁那年他发高热时，少年蹲在火堆前急得掉眼泪的模样，\"我这把老骨头......撑不住了。\"他指腹擦过萧凌眼角的血渍，\"但我很高兴......最后能和你一起掀了这破天地。\"
萧凌的呼吸突然一滞。
他想起系统面板里那道始终未用的\"生命共享\"卡牌——可现在石锋的生机已经碎成星子，连系统都在提示\"无法逆转\"。
他死死攥住石锋的手，指甲几乎掐进自己掌心：\"我不许你说这种话，我们还要回废矿看看，还要......\"
\"萧凌。\"石锋打断他，浑浊的眼睛突然亮得像星子，\"你看......\"
他抬手指向天空。
不知何时，翻涌的血雾正在消散，露出久违的青灰色苍穹。
远处传来隐约的欢呼——是那些被暗影法则压制的幸存者，终于敢从地窟里探出头了。
\"这样......就够了。\"石锋的手渐渐垂落。
他最后看了眼萧凌，那眼神像在说：替我看遍这重获新生的天地。
萧凌跪在废墟里，将石锋抱得更紧。
他能听见自己的法则之力在疯狂翻涌，试图抓住那缕即将消散的生机，可最终只触到一片虚无。
\"城主！\"
林雪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萧凌抬头，看见她捂着肋下的伤口，发梢还沾着焦黑的法则碎片。
她手里捧着块残缺的塔碑，表面流转着幽蓝光芒，\"暗影之城的法则核心碎了，但我在废墟里找到这个......可能和韩立所说的'另一个世界'有关。\"
萧凌低头看向怀里逐渐冰冷的躯体。
他轻轻合上石锋的眼睛，站起身时，创世契约的纹路在周身流转成金色光河。
\"收起来。\"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让林雪莫名打了个寒颤，\"不管另一个世界有什么......\"他望向逐渐沉落的夕阳，嘴角扯出抹带血的笑，\"我都会亲手掀了它。\"
风卷着碎叶掠过断墙。
远处，幸存者的欢呼正逐渐汇聚成浪潮。
而在林雪手中，塔碑碎片的幽蓝光芒突然明灭两下，像是某种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