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着酒杯气定神闲地坐在位子上,扬声道:
“陆少,朝三暮四是人之常情,风流也属于道德问题,但是,公众场合跟女人动手,可就说不过去了。”
陆尧觑了他两眼:“少多管闲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动手了?”
灯光昏暗,再加之人群密集,沈听澜又低垂着头,所以他并没有认出人来,还以为是个不知名的路人。
沈听澜推了推架在鼻梁上金丝镶边的眼眶。
他冷声道:“四只眼睛都看到了。”
话音落下后,沈听澜抬起头来,目光深邃,周身透着淡淡的凉意。
今天的闲事,他还真就管定了。
孟京棠顺着陆尧的声线看清了坐在角落里的人。
角落里的人同样也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沈听澜今天穿了身深青色的西装,搭配同色系的浅衬衫,领带在浑浊下的光线下,可见微弱的细闪。
衬得他低调沉稳,且矜贵。
他咳嗽了两声,嗓音轻薄道:“好歹相恋一场,都分手了,好聚好散,当着新欢的面,纠缠前女友,不太礼貌哦。”
陆尧的动作似有片刻的凝滞,孟京棠趁机将手从他那儿抽了回来。
“是啊,陆少爷,不怕你的新欢吃醋嘛。”
她瞥了眼温暖的方向,挑了挑眉。
对方的嫉妒之色,赤裸裸地涌现在脸上。
却又在陆尧闻声望去,与她视线交汇的刹那,双目蓄满了落泪,显得楚楚可怜。
来回间,切换自如,令人佩服。
反观,孟京棠......
所以,陆尧在她和温暖之间,再次选择了后者。
“我在问你最后一遍,是不是铁了心要跟我分开。”
孟京棠:“?”
分手不是他主动提的吗,而且婚都已经退了。
不愧是渣男,连这点担当都没有,所有的责任都要往她身上甩。
不过,都不重要了。
自从在陆尧家里,亲眼目睹他们上床之后,又在她走投无路之际,想去找他帮忙,他却临时爽约,忙着替温暖庆生,对她恶语相向的时候。
孟京棠凉透的心,便彻底死了。
她讽刺道:“忙着跟别的女人做爱上床的男朋友,我可要不起。”
“好,我成全你,到时候,可别哭着来求我。”
陆尧也没有再挽留的意思。
比起分手,他更想看到孟京棠哭着求他的样子。
以孟家如今的境遇,没了他的庇护,她根本无法在南城立足。
于是他放完狠话后,带着温暖愤然离开。
三个人擦肩而过。
温暖侧目而视,面上有小人得志的胜利喜悦。
一个巴掌,换陆尧和孟京棠的彻底决裂,对她而言,很值。
“慢走,不送。”
孟京棠朝他们挥了挥手,眼底没了留恋,心却像是缺了一角。
她无力地垂着手,靠在身后的吧台边缘。
沈听澜不长眼地朝她发出邀约:“孟小姐,有空喝一杯吗?”
她原本想拒绝,想了想后,还是应了下来。
孟京棠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沈听澜的余光仔仔细细扫过她周身,紧锁的眉头没有半刻是松懈的。
穿成这样还敢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喝酒,胆子真大。
他淡语道:“孟小姐,不喝点什么吗?”
孟京棠无视他的目光审视,转头朝向边上的服务生,招手示意要了一杯清酒。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喝了酒后开口道:“听说孟小姐问陆家要了八个亿作为退婚的条件,可真是好手笔。”
陆家花了八个亿才得以从这场风波中全身而退的消息,如今整个南城的名流圈子,私下里都传开了。
都说孟京棠是个狠人,说她有手段、有脑子、有心机,做事快刀斩乱麻,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又说孟京棠恶意报复,说她做人没有底线,得理不饶人,不给自己留余地,也不给别人留余地。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而原本该同她一样,处于话题中心的陆家,美美隐身了,还收割了一波路人的同情分,股价更是水涨船高。
八个亿,花得也不算太亏。
沈听澜调侃道:“也不知道以后谁那么有福气,能娶了孟小姐这样精打细算的人当太太,估计全部身家加一块都不够赔。”
孟京棠浅珉了一口酒:“我的结婚对象就不劳沈公子操心了。”
总之她嫁给谁,都不会嫁给沈听澜。
男人低头笑笑,没再发表任何意见。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面对面坐着,气氛很微妙。
大厅里室内的五色光线斑驳地打在孟京棠姣好的侧颜上,他一时看花了眼。
第二天上午,沈听澜开完会回到办公室,接到了宋凝打来的电话。
他淡漠的表情微有动容,很细微,不易察觉。
按下接听键后,电话那头的声音顺着听筒悠悠地传了过来。
“哥。”
清雅之余,平添了久别多时的生疏感。
“嗯。”他沉沉地应着。
电话那头的人又问道:“听说你回南城了?”
沈听澜换了只耳朵接听,“听谁说的。”
还是慵懒闲散的音调,配合着食指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桌面。
沈家公子哥昨天在酒吧英雄救美的风流举动,没过一晚上就闹得人尽皆知了。
而他回国的消息,自然也相继传了出去。
宋凝却撒了个谎道:“是高鸣哥告诉我的。”
高鸣是高家二少爷,沈听澜的好友之一。
他是圈子里公认的大喇叭,典型的嘴比裤腰带还松。
“嗯。”沈听澜再次沉沉地应着。
绿云山庄。
高鸣组了个局,说是要给沈听澜接风,庆祝他时隔五年,荣归故里。
还让人在包厢里拉了条大大的横幅,上面写着:
【热烈欢迎华尔街资本家回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
他们约的时间是晚上八点。
眼看着都过去半个多小时了,一群人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主角出场。
坐在沙发上的傅宴西最先出声:“听澜呢?他的接风宴,怎么连个面都不露。”
“急什么,要来总会来的。”
高鸣慢条斯理地摇着骰子,开了四个六。
他今天手气格外的好。
坐在他对面的人连罚了五杯酒,醉意上头,忍不住打趣道:
“该不会还在跟傅少置气,所以连带着我们这些老朋友,都一块不待见了吧。”
“那也是他活该!”
高鸣阴阳怪气道:“谁让他当初撬墙角,一声不吭把人家费心养大的好妹妹给抢走了,换了我也不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