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呀,就那么跪坐在萧贵妃寝殿里。
这冰玉砖光滑得跟镜子似的,摸上去,那叫一个凉飕飕的。
我尾指上的梅花印,就好像里头藏了个活物似的,一个劲儿地突突跳,痒得难受,还带着那么一丝刺痛,怪不舒服的。
贵妃那染着艳丽丹蔻的指甲,又尖又冷,狠狠掐进我的掌心,每一下都感觉要掐到骨头里去了。
那支雕着并蒂莲的血玉簪,横在我们交叠的手腕中间。
簪头上的血,是我刚才不小心被壁画锋利的边角割破留下的,在玉簪那莹润的光泽映衬下,红得格外扎眼,看得人心里直发毛。
萧贵妃突然开口了,“北境十六部秘传的同心蛊,给你和顾世子正合适。”说着,她用簪尖挑起我脖颈上的血咒,那簪尖冷得像霜一样,划过肌肤的时候,一股刺骨的寒意直透心底。
“皇太后要你把这个带给顾沉舟的残魂。”她话还没说完呢,我嗓子眼儿里突然泛起一股铁锈味儿,浓得刺鼻。
那些原本老实待着的血咒,居然顺着玉簪逆流而上,在簪身上开出了妖异的曼陀罗纹,那纹路就像扭动的蛇,还散发着诡异的光。
就在这时候,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悦耳却又让人心里发慌的环佩叮当声,就好像是死亡的倒计时一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就瞧见林昭仪提着明黄卷轴,风风火火地撞开了鲛绡帘,那帘子被撞得簌簌直响。
林昭仪扯着嗓子喊:“苏小姐私藏证据!”她展开的遗诏,边缘还带着顾沉舟惯用的青竹墨香,闻着挺清新淡雅的,可不知咋的,就是透着那么一丝不祥的感觉。
我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三日前赵公公还说遗诏被烧了呢,敢情是他们联手给我下的套啊。
血玉簪突然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蜂鸣声,跟厉鬼的哀嚎似的,吓得我一哆嗦。
我眼睁睁看着它化作一道炽热的赤光,带着一股热浪朝我心口袭来,那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说时迟那时快,背后传来“嘶啦”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苏明兰染血的袖口擦过我的耳垂,还带着几滴温热的血滴。
她动作快得我都来不及反应,居然徒手攥住了簪尾。
她转过头来冲我笑,嘴角渗出的血珠滴在我手背上,烫乎乎、黏糊糊的。
“姐姐的血咒……”她笑着说,“在说谎啊。”
林昭仪刚要惊呼,声音卡在嗓子眼儿里就戛然而止了。
我眼睁睁看着明兰反手把玉簪捅进了她的咽喉,血雾“噗”地一下喷溅在遗诏上,那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遗诏上的墨字突然扭曲成了北境舆图,顾沉舟消散前留给我的梅花印“呼”地一下发烫,就好像被火烤着了一样。
明兰沾血的指尖点在我眉心,凉凉的,还有点湿润。
“阿姐,你掌心的半幅图腾……”
还没等她说完,殿顶突然炸开一声惊雷,那声音震得我耳膜生疼。
血玉簪里窜出金色的流火,就像一条条火蛇,热得要命。
顾沉舟半透明的身影从虚空中走了出来,他那身玄色蟒袍被火焰燎出了星芒,一闪一闪的,跟暗夜中的鬼火似的。
他伸手就捏碎了即将刺入我胸口的簪尖,“咔嚓”一声,清脆又决绝。
“簪中藏有皇太后血咒源!”簪尖残片落地的刹那,我袖中的铜钥匙突然“嗖”地一下腾空而起,带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和壁画剥落的珍珠嵌合成了一个完整的新娘花冠,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着迷人的光。
明兰突然拽断颈间的红绳,把苏氏家纹玉佩“啪”地拍进顾沉舟心口。
玉佩摸着挺温润的,一碰到他的魂体,我尾指的梅花印突然“呼”地迸出青焰,那些被血咒吞噬的记忆,就像潮水一样涌了过来。
原来啊,前世萧贵妃给我喝的鸩酒里,掺的竟是苏氏宗祠供奉了百年的麒麟血。
这麒麟血,在这奇幻世界里,那可是个宝贝,据说蕴含着苏家先祖的守护之力,能影响人的命运呢。
密道那边传来机关转动的闷响声,低沉压抑得让人心里发毛。
顾沉舟的魂火突然裹住我渗血的掌心,那火带着一丝温暖,可又透着那么一丝诡异。
他残存的温度渗进图腾纹路,我听见壁画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铮鸣声,清脆又刺耳,还混着赵公公那柄紫檀拂尘扫过石壁的沙沙声,就像鬼魅在耳边低语一样。
明兰染血的裙裾扫过满地的玉簪残片,发出“簌簌”的声响。
她藏在袖中的半块虎符,正巧映出墙上晃动的烛影,看着神秘兮兮的。
苏明兰突然开口问我:“阿姐,你知道这麒麟血和虎符是咋回事不?”她声音带着点疲惫,又透着股神秘劲儿。
我摇了摇头,说:“不太清楚呢,就知道前世那鸩酒里有麒麟血。”
顾沉舟缓缓说道:“这麒麟血啊,是苏氏宗祠供了百年的圣物,里头有苏家先祖的守护之力,能影响人的命呢。当年苏顾两家结盟,用麒麟血浇灌定了契约,两家各拿半块虎符。”
我赶紧追问道:“那这虎符有啥用啊?”
苏明兰接着说:“这半块虎符,可是开启北境秘密的关键。北境要塞埋着的,是咱们前世歃血的棺椁,这虎符和麒麟血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苏明兰的血溅在石壁上的那一刻,那张泛黄的前世合照突然动了起来。
照片里十六岁的我,正踮着脚给顾沉舟系斗篷带,他指尖凝着冰晶的梅花坠子,这会儿正烙在我尾指上,疼得钻心。
赵公公拿着拂尘扫过壁画中顾沉舟的虚影,嘴里念叨着:“麒麟血浇灌的契约,苏顾两家各持半块虎符。”说着,那半块虎符竟从石缝里渗出暗红的血珠。
“北境要塞埋着的,是你们前世歃血的棺椁。”
我往后一退,后腰“砰”地撞上了密室凸起的玉麒麟,硬邦邦、冷冰冰的。
顾沉舟半透明的掌心压在我渗血的梅花印上,他的魂火燎过我耳际的碎发,那热气带着一股焦糊味儿。
他赶紧说:“别碰石壁上的合卺酒纹——那是皇太后用血玉簪刻的咒印。”
他话还没说完呢,苏明兰突然攥着断成两截的血玉簪,“呼”地一下扑到石棺前。
她脖颈的伤口“汩汩”地涌出血咒纹路,和我掌心的半幅图腾,正好拼合成了完整的北境雪狼图。
“父亲书房暗格里供着的麒麟血樽……阿姐,你真以为前世鸩酒里的毒是谁换的?”原来啊,这一切背后都是苏明兰精心谋划的,她为了揭开真相,连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了。
壁画里的合卺杯突然“砰”地炸开,漫天金粉里浮现出萧贵妃十年前的脸。
她戴着凤冠捧起玉玺的剪影,被血咒缠得死死的。
我袖中的那枚铜钥匙突然发出尖啸声,把散落的珍珠“嗖”地吸成了完整的东珠璎珞,这不就是我前世咽气时戴的那串嘛。
顾沉舟突然大喊一声:“契约要活人血祭!”说着,他一把将我甩向密室石门。
他那身玄色蟒袍被血咒燎出了焦黑的破洞,魂体里渗出青灰色的雾霭。
我撞在门框上的瞬间,眼角瞥见苏明兰把半截玉簪捅进石棺缝隙,棺盖渗出的黑血,居然凝成了“弑君”两个字。
赵公公突然扯开朝服领口,他那枯瘦的胸口,赫然烙着和顾沉舟心口一样的梅花印。
“老奴守了二十年的秘密。”他猛地把紫檀拂尘插进棺椁,“先帝驾崩那夜,萧贵妃用血玉簪划破了……”
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惊天动地的坍塌声就把后半句给淹没了。
顾沉舟的魂火裹着我滚出密道的时候,我右手无名指突然传来一阵锥心的刺痛。
那串自动归位的东珠璎珞,正一点一点地蚕食我的血肉,每颗珍珠上都浮现出皇帝批阅奏折的侧脸。
“苏姑娘可算出来了。”宫墙阴影里转出个眼生的小太监,他托着个鎏金盘,盘里盛着沾满香灰的密函,那香灰带着一股陈旧的味儿。
“陛下刚收到北境八百里加急。”他弯腰的时候,我清楚地看到他后颈浮动着和血玉簪一样的曼陀罗纹。
顾沉舟残存的魂火突然“呼”地暴涨,把我腕间的梅花印烙在了密函火漆印上。
青烟冒起来的刹那,我瞧见火漆里封着的根本不是战报,而是半幅染着胭脂的合婚庚帖——那笔迹,居然和三日前苏明兰替我抄的佛经一模一样。
宫道尽头传来銮驾的鸣鞭声,“啪”地一声,清脆响亮。
小太监突然抽搐着栽进了荷花池,“扑通”一声溅起一片水花。
我攥着发烫的密函退到垂花门后,顾沉舟几近透明的指尖点在我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上。
“萧贵妃寝殿的冰玉砖下……埋着你要的答案……”
话还没说完呢,他的魂火突然被夜风给吹散了。
我倚着宫墙,慢慢滑坐在地上,掌心的血狼图腾正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东珠璎珞的金线。
更漏声穿过三重宫墙,“滴答滴答”地砸在我耳膜上,沉闷又有节奏。
怀里的密函突然渗出青竹墨香,和那封伪造的遗诏气息一模一样。
卯时的梆子敲到第三声的时候,我摸到侯府后门石狮子的断爪,还热乎着呢。
门缝里塞着的碧色笺纸,飘着龙涎香,那香气淡雅好闻。
笺上未干的墨迹,勾勒出半枚玉玺印痕,正好能和我手中密函的火漆缺口严丝合缝。
墙头掠过的夜枭惊落一片碎雪,“簌簌”地落在地上。
我盯着掌心渐渐隐去的血咒纹路,突然想起顾沉舟魂飞魄散前,用唇语比划的那个口型。
那是先帝的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