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兆府出来已经快到晌午头上。
蕤娘如今身无分文无处可去,盛辞月就把客栈对牌给了她,让她先去住一阵子。
反正她平日里都在书院,客栈的房间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派上些用场。
眼看已经到了午饭的点,江焕便提出先去吃个午饭,然后再一起回书院。
直到坐上了江焕的马车,盛辞月才发觉肚子实在是饿得难受。
“我们去吃什么?”
她兴致勃勃的问。
今日救下蕤娘是她独自一人到京城后办成的头一件大事。
盛辞月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颇有些小得意的。
她脸上藏不住事,江焕一眼就能看穿她心里那些小九九,不由得会心一笑。
这小公子真是……单纯的有些可爱。
昨天红香楼闹出动静时,他正和李随意在对面的酒楼喝茶。
注意到对面楼里养的打手纷纷出动,李随意就坐不住了,在桌边踱了好几个来回。
在“不可踏足烟花之地”和“去看看里面的情况”之间再三犹豫摇摆,最后还是没忍住,直接用轻功越过去,从窗户进去了。
好在李随意进去了,不然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
思及此处,江焕轻笑着摇了摇头。
“三皇子,您还没说我们去吃什么呢?”
盛辞月伸手在江焕脸前晃了晃:“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听着呢。”江焕温声应了一句,“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那倒没有,京城我还没好好逛呢,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江焕想了想:“九阙天香阁可曾去过?”
“没有。”盛辞月摇摇头,两眼放光:“好吃吗?”
江焕伸手,轻轻一敲盛辞月的脑门,把她凑得极近的脑袋敲回去:“那我带你去尝尝。”
盛辞月嘿嘿一笑,拍拍胸脯:“三殿下尽管挑地方,今儿我请客!”
江焕叹了口气,正准备纠正一下称呼,盛辞月就先他一步反应过来,嬉笑道:“昭麟兄,昭麟兄。”
马车穿过热闹的街道,路边商贩来往叫卖,语声嘈杂。
没过多久,车夫一勒缰绳,马车就停了下来。
“三殿下,天香阁到了。”
盛辞月闻言率先欢快的钻出去,看着足足七层高的酒楼,不由得啧了一声。
北境也不乏好的酒楼,但是如这天香阁一般气派的,还真没有。
不愧是京城。
江焕悠悠然从马车上下来,余光一直注意着盛辞月的神情。
看到她眼神中流露出赞叹之色,才清咳一声:“这里的菜可不算便宜,怀袖兄若要请客,银两可带够了?”
盛辞月愣了一下,手伸进怀里摸了摸,摸出来几张银票递过去。
“大概还有一百两,应该够吃一顿吧?”
江焕盯着她看了半晌,噗嗤一声笑出来,将她的银票推回去。
“逗你的,既然是我带你来的,自然不会让你破费,走吧。”
说完便举步走向了天香阁的大门。
若论京城最具盛名的酒楼,九阙天香阁当属头一号。
盛辞月拿着菜谱看的眼花缭乱,这名字各个都讲究一个意境,叫人看不出什么名堂。
于是她乱指一通,点了一道“金缕玉脍”,一道“琥珀凝脂”,还有一道“瑶池玉液鸭”。
眼神再往下一看,在酒品那一列中发现一个好名字。
“流霞酿?”
“客官好眼光。”小二笑容可掬,“这流霞酿可是我们九阙天香的金招牌,包管您喝了以后,再尝其他的酒,都跟白水似的。”
“这么好喝的吗?”盛辞月兴致大好,“那来两壶!”
江焕无奈的拦住她:“怀袖兄酒量如何?这流霞酿可是烈酒,极容易醉人的……”
“诶!”盛辞月小脸一板,“我酒量特别好,千杯不倒!”
想当年她在北境,兰陵春和九霄露这种烈酒她都是论坛喝的。
区区流霞酿,不值一提。
点完菜,两人就着小二捧上的铜盆净手。
“怀袖兄和尹小姐……似乎不大合得来?”江焕状似随意的聊天。
盛辞月大惊:“你怎么知道?”
她和尹玉珊每次接触都没什么好事,要么打架要么捉奸,次次狼狈不堪。
这么丢脸的事,怎么传到江焕耳朵里的?
江焕调侃她:“昨日尹小姐怒闯红香楼,半个京城差不多都知道了。”
盛辞月痛苦的捂住了脸。
还好昨天她跑得快,这要是被抓了个现行,以尹玉珊的蛮横性子,一定会让她当众下不了台。
那她的脸就彻底不用要了。
“怀袖兄?”江焕好奇叫她。
盛辞月按着脑袋哀嚎:“她把我当成敌人,我也很难办!都跟她说了我不是私生子,也说了我不会争家产,她还要闹,我能有什么办法?”
江焕抿唇想了想,语气颇为无奈:“这……恐怕也只有怀袖兄的父母来了,才能打消尹小姐的疑虑吧。”
盛辞月换了个姿势托着下巴,惆怅道:“我爹娘要是能来就好了。”
这样她也不用借着别人的身份,应对莫名其妙的敌意。
江焕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抚。
天香阁此时虽然宾客众多,但是上菜的速度可一点都不慢。
不过小半柱香的时间,菜就上齐了。
盛辞月拿着两只酒壶,一只放在江焕面前,另一只放在自己手边。
“小酌怡情,小酌怡情。”
江焕哭笑不得。
这流霞酿,他一次最多不过两杯。
也不知道这小子是真的酒量好,还是真的不知道这酒的威力。
不过很快江焕就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盛辞月第一杯下肚,看起来毫无压力。
吃了两口菜之后,突然夹菜的动作在半空定了定,然后“砰”的一头扎在了桌上。
江焕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腕,好让她不至于把桌上的菜和身上的衣服都霍霍了。
偏偏盛辞月此时还有点意识,口中喃喃的嘟囔着:“这碗怎么歪了……你怎么也歪了……”
“歪什么?是你醉了!”
“我没醉!”盛辞月猛地把胳膊从江焕手里抽出来,轰苍蝇似的在空中软软的绕了一圈,然后又差点掉进菜碟里。
江焕只好再次捉住她的手腕,想寻个空处放了。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看看盛辞月的脸,两颊通红,鼓着腮帮在桌上左右摇晃,嘴里还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再看看手里扣着的手腕,江焕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这手腕是不是也太细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