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盛辞月紧锣密鼓的赶进度中过去,很快就到了七月底。
这期间她被那些文邹邹的东西弄得焦头烂额,根本腾不出心思去找易宣良打探哥哥的下落,满心只想着先把这考试对付过去。
江焕刚住进寝舍的那几天,屋子里每天都很沉默,盛辞月几乎进了屋就趴在桌上用功,基本不和他说话。
后来江焕主动帮她解答了几个深奥的问题后,紧绷的气氛才慢慢软和了一些。
好歹大家能像个正常同窗那样聊天了。
秋试的前一天晚上,盛辞月没再复习,而是早早就爬上了床。
另外三人也没什么事,干脆也都洗漱好躺下,隔着纱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盛辞月聊着聊着,突然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乔浦了。
本来她就担心乔浦会强行带她回北境,受伤之后更是提心吊胆。
若是让乔浦把消息传回北境,爹娘知道她坠崖还受了这么重的伤,担心之下指不定作出什么反应来。
说不定她娘直接提着大刀就杀来京城了!
毕竟陛下的意思是盛国公无诏不得离开北境,又没说盛国公夫人不能。
盛辞月想着想着,突然心慌起来,退出四人的聊天话题,暗暗思索着要不要主动寄个信回去,撒个谎安抚一下?
与此同时。
北境,国公府。
盛国公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问面前垂首而立的乔浦。
“月儿坠崖了?”
盛夫人也紧跟着焦急地问:“她现在怎么样?伤得重不重?怎么掉下去的?你们在旁边就只看着吗?”
乔浦一脸正气,铿锵回道:“当时大小姐奉命护送万民书,被劫匪追至崖边,口中泣然高喝‘此乃万民血书,载苍生之望,系黎民之命。纵刀刃加颈,烈火焚身,吾亦死守之!’,然后决然跃下三丈高崖。属下们皆为大小姐的气节所感动,震撼于心!待到回过神,大小姐就已经……”
他似是沉浸在当时那壮烈的场面中,突然回过神来似的,猛地一拱手,单膝跪下。
“未能及时保护好大小姐,是属下的失职,还请国公降罪!”
“等一下。”盛国公越听越不对劲,摆摆手示意他抬头。
“这……是月儿能说出来的话?”
话音未落就被盛夫人一肘子戳回去:“怎么就不能是月儿说的了?怎么,就只能男子保家卫国,女子就不能为民请命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么文邹邹的话月儿她……算了算了这不重要。”盛国公暂且把这个疑问压回去,瞪着大眼继续问乔浦:“你说那高崖……多高来着?”
乔浦夸张道:“足足三丈有余。”
盛国公:“……”
他抬头想了想,又伸手简单比划比划,没再继续说话了。
倒是盛夫人沉不住气,继续追问:“你还没说月儿伤得怎么样呢?”
乔浦左手大拇指和食指圈出一个圆形,贴在右手手臂上:“大小姐胳膊上擦伤这么大一块!”
盛夫人:“……”
盛夫人:“那……可有用药?是不是又哭鼻子了?”
乔浦一擂掌心,很是欣慰道:“属下也觉得大小姐一定吓得哭哭啼啼了,可谁知她竟坚强得很,回京一路愣是都没吭声!”
“哦……那就好,那就好……”盛夫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然后嗔斥一句:“这孩子真是离家远了,心也飞了,都不知道往家里来封信。”
乔浦眨眨眼,心想大小姐八成想送信也不敢来飞花阁的据点——
怕被强行抓回来呗。
“行了,知道月儿没事就好。”盛国公摆摆手,“你继续回京城盯着吧。”
乔浦领命就要退下,刚走了两步,盛国公一声“慢着”,就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盛国公没注意他的不对劲,叹了口气,殷切交代:“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她想做什么,不要太干涉她。”
乔浦这才放松了些紧绷的身体,应了句“是”,然后越走越快,逃也似的出了屋门。
等在屋外的两个下属见他出来,迅速围上来,担忧的问:“头儿,国公罚您了吗?”
“罚什么罚!”
乔浦压低声音疾速打断他们的话。
“赶紧走,回京!”
……
秋试考了整整一天,晚上交卷之后,学子们才像是活过来了一样,成群结队的出去吃饭庆祝。
盛辞月自然也不例外,昨晚上卧谈会的时候她们就商定好了,考完一起去九阙天香阁吃一顿好的。
因着今日的聚餐多,九阙天香阁显得格外热闹。
盛辞月就从大门到包间这一路上就跟同窗打了三次招呼。
上楼的时候还迎面碰见了卓姚。
盛辞月一看见他,就隐隐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可没忘了上次在红香楼的暗道里,是怎么把人按在地上打的。
以卓姚睚眦必报的性子,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然而卓姚却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简单向江焕行了礼后,就目不斜视的走过去了。
这倒是让盛辞月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过卓姚不作妖对于她来说是个好事,今天本来心情不错,她不想被人坏了兴致。
被小二一路引着到了最好的包间,盛辞月拿着菜单轻车熟路的点菜。
自从头一次江焕带她来尝过这里的菜之后,她隔三差五的就会拉着蕤娘一起来吃。
尤其在家养伤的那段日子,更是每天叫这里的菜,让小二给她送到家。
所以这里哪道菜好吃哪道菜难吃,哪道菜里面用了什么食材,她心里门儿清。
江焕见她如此潇洒的样子,忍不住调侃道:“再来一壶流霞酿?”
他可还记得第一次带盛辞月来这里吃饭的时候,盛辞月就被这流霞酿一杯放倒了。
盛辞月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不喝不喝,那酒太可怕了,以后绝对不沾。”
崔乘风一听,倒是来了兴致:“早就听闻九阙天香阁的流霞酿是一绝,凡是尝过的人无不称赞,说是酒仙圣酿都不为过,没想到竟然被怀袖兄用‘可怕’来形容?”
盛辞月皱着眉,面上表情复杂。
为什么会这么形容,她也不知道。
在北境她没少尝过酒,从来没有一种能带给她醉,但又不太像醉的感觉。
平时醉酒她会觉得头脑混沌天旋地转,但喝完流霞酿则是觉得自己快要飞上天成仙了一样。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总归就是和平时的醉酒不一样。
太舒服了只会觉得很可怕,并且下意识想要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