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门轴断裂的脆响炸开,整扇门板猛地向内崩飞,木屑四溅。
这一声实在太过突然,原本喧闹的酒楼瞬间陷入死寂,个个都目光惊惧。
门口,几道身影突然遮住了半边光亮。
“他娘的,青天白日的,谁让你半合着门?”
当先的一人一双三角眼,面色凶狠,踏进屋里便将腰间长刀一横,直直压在那老板脖子上。
“敢拦着爷爷的脚,不要命了?”
身侧,霍凌秋眸子突然一缩。
谢晚宁挑挑眉,回头去看。
三角眼,厚嘴唇,圆圆的身材——
不是那夜被她用剑断了子孙根的汪巴又是谁?
真是冤家路窄!
她心中暗自冷笑,又扫了一眼汪巴身后那些人。
身材魁梧,但脚步轻盈,落地无声,且个个佩剑,只怕个个都是练家子。
她拍了拍霍凌秋那紧绷的手臂,无声做了个口型。
“别紧张。”
门口,争执还在继续。
“客官恕罪……”老板慌忙作揖,后背已抵上柜台,“这门轴前日断了,约了匠人申时来修,门口还贴着……”
“放你娘的屁!”
柜台前,汪巴怒骂一声,俯身揪住老板衣领,酒臭混着唾沫星子喷了他满脸。
“老子说没看见就是没看见!再啰嗦,老子用刀给你开个新门!”
“是是是……”那老板连声应下。
冷哼一声,汪巴转身目光一扫,接着一定。
“你,”他点了点那个角落里脸色已经惨白的瘦弱男人,“滚开。”
那男人被他这一点,吓的浑身发抖,愣是抬不起脚。
“走不动?老子送你一程!”汪巴抱臂冷笑,手一挥身后的几人便上前将那男人一抬,直接从窗户丢了出去。
“啊!”
一声凄惨的声音之后,便是人体重重的落地声。
接着,路上便渐渐响起了些嘈杂的声音:
“哎呀,见血了,快叫大夫!”
众人的脸色都渐渐有些惊惧。
小石城地处偏远,民风淳朴,能来这里吃饭的不过也都是些平头百姓,一辈子勤勤恳恳,见过最凶残的也不过是偶尔哪两家因为些琐事而争几句嘴,哪里见过这样又是踹门,又是扔人的阵仗?
于是心生恐惧的众人各自寻着门路:
离门近的,放下银子便悄无声息的跑了,离窗近的,便衣摆一掀,翻窗一跳,总之,能出去的一定要出去,而出去的方式自然是各显神通。
不一会儿,原本热闹的店里顿时只剩下谢晚宁这桌和坐在墙角想逃也逃不掉的两桌。
汪巴好像没看见一般,施施然坐下,抬剑一挥。便将桌上的东西一把扫在了地上,对着老板便骂。
“愣着作甚?上酒!切三斤黄牛肉!”
他这一挥,桌上的盘子筷子碗顿时稀里哗啦的掉在地上,其中有一片突然弹起,划过柜台边的小板凳上正为爹娘倒茶的小孩脸颊。
他捂住脸,鲜血从指缝流了出来,但是又看着汪巴等人实在凶神恶煞,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声。只留下豆大的泪珠吧嗒吧嗒往下掉。
正巧,在后厨听见声音的杏儿来查看前厅情形,一掀开帘子,便看见自己弟弟正捂着血乎乎的脸,满眼泪花。
“君儿?”她大惊失色,赶紧上前来,将他一抱,“你怎么受伤了?”
屋里本就安静,她这一声顿时引起了汪巴的注意。
他抬起头,看见杏儿的脸,顿时眯了眯眼。
长得倒是有点意思,只不过……
一想起自己那夜的悲惨遭遇,汪巴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股戾气。
他万万没想到那个不知来路的丫头居然那般可恶!
给脸不要脸的贱人!
他肯多看她一眼,那是她祖坟冒青烟的福分!
她居然敢……敢……
汪巴捏紧拳头。
出了这种事儿,瞒是瞒不住的,想起周围人那同情又带着鄙夷的目光,他恨不得立刻死掉!
还好老爷体谅他,知道他现下在冀京实在难以做人,便趁着陛下要派人打探叶景珩消息的机会,将他送了出来,并叮嘱他权当散心,不要再想那些事。
但是,怎么可能?
每当深夜来临,曾经的他在女人这块儿驰骋天下,意气风发,现在的他……
连东西都没了!
那种失落和伤感,那种空虚和痛苦,日复一日的折磨着他,也让他的恨意更加深刻——
要是让他再遇见她,定要叫她明白,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现在……
汪巴将目光放在杏儿那有些气愤的眼神上,咬了咬牙。
没错,他现下是没有那引以为傲的宝贝,但是任何人都不能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尤其是女人!
他现在虽然身体残缺,但是谁也不能看不起他!
“你!”他伸出指头对着杏儿一点,“过来!”
杏儿咬牙,摇头。
那人眼神冰冷,像地里的蛇眼,此时叫她过去,只怕没什么好事!
见她执拗着不肯去,汪巴带着的其他汉子立马上前就是一个耳光。
“啪!”
脆亮的耳光声炸响在堂前,杏儿被扇得跌坐在地,嘴角当即渗出血丝,却死死咬着唇,眼眶通红,硬是不肯落泪。
谢晚宁眸子突然一缩。
“杏儿!”
店主顿时红了眼眶。
他本想着做生意都是和气生财,他也不方便同客人计较,但是眼见着一双儿女接连受辱,立刻便抄起灶台上的擀面杖就要冲上前,却被汪巴的随从一脚踹中膝窝,重重跪倒在地。
“姐姐!爹!”
君儿哭喊着扑过去,却被另一个壮汉拎着后领提起来,像拎只待宰的鸡崽般晃了晃,“小崽子……啊!”
他一声惨叫,低头就看见那小孩儿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上,下意识地就将君儿甩了出去,“他娘的,还敢咬人?”
“咚”的一声,君儿头着地,昏了过去,而杏儿还没从惊恐中回神,头皮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我家汪大人叫你,你听不见吗?”那壮汉拽着她的头发便拖,丝毫不在意地上的杏儿惨叫,“贱妇!”
邻桌几人攥紧了拳头,却终究没敢站起来。
谢晚宁看着看着,突然吸了口气,起身。